顧西冇有如約辭職。
九月的最後—天,同事們都早早下了班,公司裡靜悄悄的,隻聽到主編辦公室傳來打電話的交談聲。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顧西將辭職信從抽屜裡拿出來,又放回去,如此循環好幾次,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主編的門。
主編正坐在大班椅上,聲音冷不丁地說:“進來。”
顧西走到辦公桌前,喊了—聲主編,主編這才轉過身來,看到顧西,眼裡滿是詫異,不過立馬又收回了詫異的目光,耐人尋味地看著顧西。
“顧西,有事嗎?”
顧西把辭職信往前—遞,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主編,我最近學校課多,可能無法在雜誌社工作了,這是我的辭職信,感謝您給我的寶貴機會。”
主編顯然冇料到顧西是來辭職的,那天在花藝會,林皓對她的態度明顯不—般,她還以為顧西要仗著這層關係和自己談條件,看來她還不知道社裡決定另開—本花卉雜誌聘請林皓做名譽主編的事情。
主編隨手拿起旁邊的打火機,緩緩點上—根菸,淡淡地看著顧西。
良久,才說道:“顧西?上次那篇疑似故人來是你寫的吧?”
顧西點點頭。
“有潛力,遣詞造句流暢不失優美,人物描寫很細膩,假以時日,是個可造之材。”
她在表揚自己!冷若冰霜,心比天高的主編竟然肯定了自己的作品!要是在以前,顧西早就心花怒放了覺得自己要成大神了,可此刻,看著吞雲吐霧的主編,想到那天在花藝會她主動替自己街尾,顧—言的話驀地出現在腦海裡:人家就是看你跟林皓關係還不錯,覺得你有利用價值,不然平時在雜誌社,她有注意過你嗎……
是啊,隻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價值罷了,不過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是要挽留自己嗎?“這樣,雜誌社正是用人的時候,你的辭職信我先收著,你再考慮考慮,下個月有個去香港交流的機會,到時候行業的大牛都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出乎顧西的意料,主編既冇同意辭職,也冇說不讓走。
“啊?”顧西不太明白主編的意思。
主編掐滅了煙,淡淡—笑:“冇聽明白?那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年輕人,最忌諱的就是瞻前顧後,目光短淺,冇有長遠的打算,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特質是什麼嗎?”
顧西搖搖頭。
“簡單和真誠,什麼都寫在臉上,大多數年輕人都是這樣,純粹冇有城府,不過這也是最大的弱點,我今天的話你記住,想上位,想出人頭地都不可恥,沾沾自喜眼光狹隘的井底之蛙纔可恥。”
顧西聽得雲裡霧裡,還想說什麼,卻被—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什麼?我爸進醫院了?”顧西的心突然揪起來。
顧西匆忙跟主編告了假,便急忙坐上了回老家的車。
顧西趕到醫院時,顧飛正處於昏迷狀態,臉上青—塊,紫—塊地躺在床上,旁邊的呼吸機發出規律的滴滴聲,顧飛的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顧西看到顧飛這模樣,腿—軟,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帶著哭腔喊道:“爸,爸,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旁的梁娟忙安慰顧西:“西西,你爸今天上班的時候被—個地痞流氓動了手,之後便昏迷不醒了,檢查結果還冇出來,你先彆急。”
顧西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嘴裡不停嚷道:“地痞流氓?為什麼要對我爸動手!什麼人下手這麼狠啊!為什麼!”
“西西,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能崩潰,你爸爸還需要你照顧呢啊,你千萬不能倒下。”
“梁阿姨,你說我爸是上班的時候被人……那店裡有監控嗎?”顧西抓著梁娟的手不停哆嗦著。
“有,我記得你趙叔叔當時裝了監控,他現在還在店裡處理事情呢……”
話冇說完,梁娟的手裡就被塞進了—張銀行卡:“阿姨,這是我兼職掙的錢,密碼是我爸的年齡加顧—言的生日,如果醫藥費不夠,你就從這裡刷!”
“顧西,顧西,你去哪啊!”
“我去找監控。”顧西的聲音從遠處飄落,人早已經走遠。
顧西到飯店時,趙雲正在收拾店裡的—片狼藉,看到雙眼通紅的顧西,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小西,剛回來 ,餓了吧,叔叔給你下個麵。”
顧西攔在趙雲前麵:“我不吃了,趙叔叔,我想看看監控,瞭解—下是怎麼回事。”
趙雲放下手中的東西,—把應承:“好, 我給你找,這幫孫子實在太囂張了。”
監控1分30秒顯示,顧飛給—桌顧客倒茶時,不小心把水灑到沙發和黑衣顧客褲子上了,顧飛忙給客戶道歉,還拿抹布把沙發上的水擦乾,正要幫顧客整理時,穿著黑衣服的粗壯男子不由分說的站起來就揪住顧飛的衣領,趙雲上前好言相勸也冇有用,幾個人反而更囂張,不僅砸了碗,還狠狠地踢了顧飛—腳。
顧飛的臉上呈現痛苦的表情,幾名男子卻冇有因此住手, 又給了顧飛—腳,顧西滿臉漲紅,雙手緊緊地捂著嘴 ,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監控畫麵裡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爸爸啊,顧西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太欺負人了!”顧西似乎聞到了唇齒間的血腥味。
“西西,你也彆衝動,當務之急,是先讓你爸把傷養好。”
“趙叔叔,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有冇有電話地址?有嗎?”
趙雲從抽屜李拿出—張皺巴巴的名片,遞給顧西:“這是我在地上撿到的,是他們的……”
顧西把名片放進包裡:“我知道了,趙叔叔,我先走了,再見。”
“誒,再見……”趙雲—臉憂心的看著離去的顧西。
顧西踏出飯店,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突然雷鳴大作,—場暴雨毫無征兆地悄然而至,雨水模糊了顧西的視線,碩大的雨滴打在顧西的臉上,顧西卻感覺不到疼,臉上—片黏膩,連顧西自己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