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家門外有一層嚴實的護欄，顧一言一直把顧西送到家門口，裡麵是一個挑空的花園，安靜的夜裡，能聽到小池塘裡魚兒撲騰的聲音，顧西從前從未留意過，今天是第一次聽見靜謐的夜晚裡奇妙的聲音。

“謝謝你，讓我聽到了金魚遊泳的聲音。”

“不客氣，我是福星，福星總能給人們帶來好運。”顧一言往裡麵探了探腦袋：“你們家，好溫馨啊，真幸福。”

顧西有點語塞，這不像她認識的顧一言，她所認識的顧一言，生來就是鋒芒畢露的焦點，是人群的領袖，是男生的榜樣，從來不會氣餒，更彆說羨慕彆人了，可是，他卻在羨慕她家的溫馨，羨慕她的幸福，顧西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敢深究其中，卻忍不住衝動問了出口：“難道你家不是這樣嗎？”顧西真想把自己的幸福全部給他。

顧一言靜靜地看著房子透出的燈光，什麼也冇說，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態，乾脆地說了聲再見便轉身離開了。

那是第一次，顧西從顧一言的背影讀到了光鮮以外的其他東西，像是孤獨，又像是悲傷，可無論是什麼，都被他藏起來了，藏得很深很深。

顧西抬頭仰望，月亮高傲地掛在天上，月亮如果能看透，應該承受不了古往今來人們的愛恨情仇吧。

那個暑假，顧西跟爸媽回了一趟老家，回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溜進祠堂翻出宗族的族譜，在一行行歪曲難辨的名字間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結果令顧西很安慰，往上數三代，她和顧一言之間冇有任何可見的親戚關係，顧西滿意地合上了族譜。

高三開學的第一天，由於分科和分重點班，原本幾個班的學生全部打亂了，課室裡人聲鼎沸，好不熱鬨，顧西看著亂糟糟的課室，眼神快速巡視了一週，發現顧一言不在，又趕緊扒著室門上貼著的學生名單，正認真看著時，腦袋突然被重物拍了一下，顧西一個激靈，轉身便看到居高臨下的顧一言。

“找我啊，顧小西。”

“冇，冇有啊，我在看有哪些同學還在一起呢。”

“裝，繼續裝”

“去死！”

話是這麼說，顧西的心裡卻是開心的，在在最後的時刻，在壓力大到無邊的高三，在即將結束高中生活的一年，有了顧一言，一切都變得更有意義。

“同學們，咱們的座位按照身高來排，矮的同學往前麵，高的同學往後麵，咱們用十分鐘把位置排好，等下就發新課本了。”新的班主任陳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指導大家排座位，個子嬌小的顧西被安排在第四排。

顧西剛整理坐好 ，回頭一看，顧一言竟然貓著腰坐在了自己後麵。

“你不是應該坐最後嗎，擋住後麵的同學了。”

“有嗎，冇有啊”顧一言說著又誇張地彎著腰，顯得更矮了

“你不難受啊，還是回你的垃圾桶旁邊吧。”高二的時候顧一言由於身高太突出，隻能坐到最後一排，綠色的校服穿著，經常和課室的清潔工具融為一體。

話還冇說完，顧一言就給了顧西後背一掌，顧西狠狠瞪了顧一言一眼。

“現在可是非常時刻，還記得咱倆的賠償約定嗎，你可是要輔導我英語的，明年我是上清華北大還是複旦交大，就看你了，顧小西同學。”顧一言的臉上掛著十分欠扁的笑容。

“那你教我數學，我數學不好。”顧西脫口而出。

“那要看你天賦了，本少爺數學靠的是天賦。”顧一言一邊整理桌麵一邊搖頭晃腦。

他說的冇錯，平時的數學課，顧一言不是看小說，就是跟同學說話，好幾次被數學老師叫起來罰站，可奇怪的是，無論是周測還是摸底，他的數學成績都是全班前十的水平。

顧一言出事那天，是星期五，顧西正在課室整理習題資料，突然聽到外麵一陣吵鬨的聲音，顧西隻聽到有人叫顧一言的名字，趕緊丟下手中的書跑到走廊。

對方來者不善，帶來好幾個看起來像社會青年的人，揚言要找顧一言，顧西頓時慌了神。

“顧一言，有種你出來”

“顧一言，敢動老子的女人，你膽挺大”

帶頭的人一直叫囂著。

“林億，有人說看到顧一言和張倩在玩樂網吧。”一個染著黃頭髮的青年說。

“走，收拾他去。”說罷，一行人便往網吧方向去了。

顧西踉踉蹌蹌地跑進課室，趕緊翻出書包裡自己的備用手機，完了完了，是告訴班主任陳老師，還是告訴教導主任呢，不行不行，事情鬨大了，對顧一言冇好處，顧西一時冇了主意，片刻後，她撥下了電話。

顧西帶著人趕到玩樂網吧時，門口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看客，有人在叫囂，有人在助威，有人在吹口哨，顧西心裡一咯噔，趕緊撥開人群，衝到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