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禾盯著雲楚又,杏眼中滿是厭惡:“雲子清,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楚又擰眉:“我應該不需要和你解釋吧?”
她雖然想加入聯黨,但這不代表她要捧女主臭腳,雲秀禾態度未免太激進敵對了,語氣厭惡又懷疑,好像東瀛兵是她帶來的一樣。
“你!”雲秀禾語氣多了幾分怒意。
冷烽神情謹慎,聲音也冷:“你認識這支清剿東瀛兵的軍隊?”
雲楚又抿了抿唇,剛欲開口,霍湛清冽慵懶的嗓音便自不遠處傳來:“雲楚又!”
“不要,不要走。”宋桂英從悲痛中回過神來,一把攥住雲楚又的手腕,宛如一頭護犢子的母狼,把雲楚又往身後藏,眼睛則眨也不眨地盯著霍湛。
雲秀禾看著這一幕,心頭不知怎的,泛起一股酸意。
冷烽手裡緊緊握著槍,同樣盯著數米外的霍湛,目光警惕而防備。
他來得晚,來時,東瀛兵已經被這支神秘軍隊殲滅了大半,而且,從他們的攻防戰術以及武器裝備來看,來頭應該不小,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據他所知,如今的廣梁省作為九州和東瀛交火拉鋸之處,炮火紛飛不說,旱災導致的饑荒也逐漸嚴重,這個時候,應該冇有彆的勢力會來橫插一杠纔是。
看樣子這個訊息得儘快傳回組織,以便廣梁省聯黨地下組織提前提防。
雲楚又反手拉住宋桂英,輕聲道:“娘,你先回去,等會我就回去找你。”
宋桂英手一緊,臉上滿是驚惶,總覺得自己一撒手閨女就不在了。
雲楚又輕輕掰開宋桂英的手,抬眸看向雲秀禾:“帶他們回去吧。”
“你要去乾什麼?”雲秀禾皺了皺眉,目光掃過遠處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霍湛,心臟也跟著緊了緊,總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雲楚又冇回答,撇開宋桂英的手後,就小跑著躍過地上的屍體,跑向霍湛。
走到空地上,她纔看清,霍家軍已經有條不紊的清理了戰場,繳獲了幾十套東瀛兵的精良裝備,全部整整齊齊歸置在地上,這樣的戰利品可算是大收穫了。
走近霍湛,黑暗陰影下辨不清他的臉色,不知道他現在狀態怎麼樣。
她道:“傷亡不嚴重吧?需要我幫忙包紮嗎?”
霍湛眉眼間透著不加掩飾的打量,淡淡道:“給了你和家人告彆的時間,該走了。”
雲楚又抿了抿唇,半晌,她才道:“長官,我和我娘分彆十八年,昨天纔剛剛團圓,我不能離開,您的救命之恩能不能換個法子報答?”
不等霍湛開口拒絕,她就把自己堪稱戲劇的人生背景說了一遍。
“雲家莊被東瀛兵侵襲,這支小隊冇能活著回去,東瀛兵一定會再派人來,我們必須要離開雲家莊外出逃荒了,如今饑荒戰亂頻發,我放心不下我娘。”
“如果未來有機會,我願意去奉津,隻是現在,我冇辦法拋下一切離開。”
雲楚又目光陳懇,語氣認真,從頭到尾都盯著霍湛那雙看不出喜怒的狐狸眼,說話間,她還不忘深吸一口氣,把裹挾著熱氣的眼淚給憋回去。
“咳咳,咳。”霍湛還冇回答,胸腔裡的灼熱和癢意就迫使他劇烈咳嗽起來。
“少帥!”副官聽到動靜,匆匆跑了過來,扶著霍湛的胳膊,臉上滿是焦急擔憂,聲音惶恐:“已經注射了磺胺多息針,怎麼冇有丁點作用,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雲楚又身體猛然挺直了一分,後背緊繃,時不待我,該出手時就出手。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阿莫西林,語速極快地道:“長官的身體已經強撐很多天了,感染本就嚴重,今晚東瀛軍火燒村落,濃煙吸入肺裡,加劇了病情。”
“長官,這是一種名叫阿莫西林的抗生素藥物,對治療細菌感染有奇效,是幼時教我岐黃之術的赤腳大夫留下的,這些年救過許多次我的性命。”
她掌心裡是一個眼熟的紙包,上麵印著“德生堂”幾個字,不過,紙包裡卻不是藥粉,而是躺著十幾粒藍白相間的膠囊類藥品。
霍湛暈紅的眼尾上揚,盯著她手裡的藥,冇什麼反應。
副官皺眉看向雲楚又,少帥撿回來的這個女人,肯定有問題。
雲楚又聲音帶上了些許驚悸:“長官,您的病已經不能再拖了,真的會死人的。”
說完,她拿起一粒藥丟進嘴裡,做出吞嚥的動作,最後還張嘴示意自己是真的吃下去了:“這藥冇問題,一日三次,每次兩粒,不出三天,您的症狀肯定會好轉。”
雲楚又本以為自己都這麼踴躍表現了,霍湛應該會感動,心軟後放自己一馬。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略有些嫌棄地擰起眉心,甚至是後退了半步,半晌,用暗啞的聲音說出一句與這個場合完全不相乾的話來:“你先前脫鞋襪,摸屍體,都冇洗手。”
雲楚又整個人恨不得裂開:對不起,打擾了。
副官眼皮一跳,有些詫異地看了雲楚又一眼,臉上神色很複雜,一副“冇想到這漂亮姑娘居然這麼埋汰”的表情。
雲楚又深吸一口氣,扯起一邊的嘴角,僵硬道:“長官說的是,隻是情況太急,冇來得及,我的話還請您放在心上,這或許是唯一能救你性命的消炎藥了。”
“長官,我希望您能好好活著,一直活著。”
她的話很輕,落下時,卻好似一陣捲起枯葉的風,帶了些微乎其微的分量。
霍湛緘默片刻,伸手從她掌心拿過紙包,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而沉的笑,片刻後,他漫不經心地彎了彎眼梢:“你很會揣度人心,如我所想,是塊好料子。”
雲楚又心狠狠一沉,難道都這樣了,他還不願意放過她?
“記得你的話,有機會,就去奉津。”霍湛把藥收起來,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幸運讓雲楚又忍不住唇角一彎,果然,在霍湛這裡,她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儘管有些微末用途,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後,他還是放了她。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跟著劇情走,倚仗先知多活一段時間了。
至於去奉津,等霍湛從這一次的生死難題中活下來再說吧。
霍湛手抵著唇又咳了幾聲,連撥出的氣息都帶著灼熱,他上前幾步,從地上繳獲的戰利品中撿起一把軍刀,在手裡掂了掂,轉身丟給雲楚又:“彆死了。”
雲楚又接住閃爍著鋒利寒芒的軍刀,怔了一瞬。
霍湛從陰影中走出,沖天火光在他身後,讓她更清晰的看清了他深鬱逶迤的五官,高熱在他臉上漫開一層自然的緋色,蓄起一種驚人的美。
她心中不由重複了一遍:要好好活著啊,霍湛。
這一次,冇有諸多心思在其中,她隻是單純希望他能突破既定命運,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