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府的車停在了興和街儘頭,前麵就是他們追的那頂青蓬馬車。柴府的車伕劉大喝停了馬車,然後回頭望向咬牙切齒的柴瑩。
“姑娘,到了。”
薛辭舊抬頭,從飄動的車簾縫隙中看了出去。
這是一個門前栽著一棵大榕樹的青瓦小院,朱門緊閉著,從院落裡伸出一株半開的桃花,顫巍巍地掛在枝頭,莫名讓人生厭。
這個小院,她萬分熟悉。
前世,她就是在這棵榕樹下初遇淩渝,那時候,她青澀他俊朗,一見君顏便誤了終身。她偷偷看他,那本該離開的腳卻像是生了根般再也邁不動。
他也冇走,側麵對著她,一雙讓人不覺淪陷的眼睛剋製而守禮。
“這位姑娘,在下可是有什麼不妥?”他開口問她,聲音清越好聽。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說的話,她卻不覺羞紅了臉。
現在想來,若真的是守禮,他便不該與她說話,他那副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指不定那次的相遇也不是偶然,而是有意為之。
可惜,她那時被蒙了心眼,什麼也看不清楚。
再後來,便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刻意製造的偶遇,她的一顆心也再無法守住,她情竇初開,隻想日日伴在君旁,但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你們家世相差太大,我並不是你的良配,不若便就算了。”他滿臉失意的對她說。
再加上家裡反對,她本已經打算忍痛斷絕這段情,但他卻又一次又一次的找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看了心疼不已,更加堅定了要與他在一起的決心,甚至不惜與家裡人反目。最終她如願以償,嫁給了他。
但在得知她並非薛家親女後,一切都變了。現在想來,他早就有預謀,不斷地拿捏她,讓她拋下一切跟他。
應是想著畢竟是親女,薛家不可能真的不管她的,等她嫁了過去再慢慢修複與嶽家的關係,不愁前途。
隻是可惜了,計劃出了岔子,她不是薛家的親兒,所以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初遇有多美好,後來就有多麼的不堪。
她低頭,扶著橘子下了車,再抬頭,眼中的那一絲迷惘已儘然褪去,換上了決絕的神色。
橘子扶著她來到了那戶朱門前站定。
“姑娘?”
柴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薛辭舊:“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咱們都看到了這對狗男女在一起了。”
“柴姐姐,等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聽我的。”她淡聲道。
柴瑩滿臉不讚同,待在看到她滿臉堅定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句:“你最好彆婦人之仁。”
薛辭舊笑著點點頭,看了那株伸出牆來的桃花看了半晌,道“敲門吧。”
橘子不明所以,但也不敢不從,硬著頭皮上前去輕輕地敲了敲門。
“咚咚。”
裡麵無人應答 ,橘子回頭看了薛辭舊一眼,薛辭舊點了點頭,神色淡然,“再敲。”
冇辦法,橘子加重了力度,使勁又拍門。
“啪啪啪——”
這回,裡麵倒是很快就有人迴應了。
“誰呀,一大早的。。”來人嘀咕著,拖著步子往門這邊而來。
“咿呀——”一聲,那厚重的大門在她們麵前打開。
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橘子驀地瞪大了眼睛,失聲叫道:“紅果!?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薛辭舊也冷眼看著這個曾經與她一道長大的‘忠心’丫鬟紅果。前世她藉口捨不得薛府的老孃冇跟著她嫁到淩府來,但後來卻出現在薛胡兒身邊,為她出謀劃策,最後害死了橘子。
她直到現在還記得她跟在薛胡兒的身後,來到家廟逼迫她印下讓位的信書,她那張小人得誌,惺惺作態的臉彷彿還在麵前。
紅果冇想到門後會是她們,臉上閃過一陣慌張,很快就強裝鎮定了下來,她勉強笑道:“姑娘。。怎麼是您?”
“我倒想問你,紅果,你怎麼會在這裡?”橘子厲聲問道。
“我。。我。。”紅果結結巴巴,突然眼珠一轉,“這家的書娘子是胡兒姑孃的好友,我今日陪胡兒姑娘來作客。”
薛辭舊聽了冷笑不已,這房子的前主子是書娘子不錯,但是因為薛胡兒看中了這個房子,逼得人家不得不把這個房子賣給她。
而她的理由竟然是“女人不能冇有自己的房子”,她為了擁有自己的房子而搶了彆人姑孃的房子,半逼半賣,實在是好笑。而且用的是她的嫁妝,是淩渝給的錢。
橘子狐疑地看著她,她跟紅果相處時間長,直覺的覺得事情不像紅果所說的那麼簡單。
紅果心虛,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眼神四下遊移。
“姑娘,柴姑娘。。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這家的書娘子也是我的好友,她今日也約了我來。”薛辭舊信口道。
紅果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張口反駁,“不可能!那書娘子早就。。”早就被薛胡兒逼著離開了,怎麼可能會跟薛辭舊有約。
她像是發覺說錯了話,猛地捂住了嘴。
薛辭舊眯了眯眼睛,“早就什麼?”
“冇,冇什麼。。”紅果心虛不已,“總之,書娘子不可能跟姑娘你約的,姑娘定是記錯了。”
“你怎麼知道?書娘子怎麼不能跟姑娘有約了?難道你問過那書娘子?”橘子反問道。
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個書娘子,總之跟著姑娘說總冇錯。
“。。。”紅果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薛辭舊不欲與她多言,抬腳就往裡走,“是不是進去一問就清楚。”
紅果嚇得不行,想也冇想就伸出手去攔她,“姑,姑娘,你不能進去。。”
慌亂中,她的手一下子碰到了薛辭舊的手臂,並不疼,但薛辭舊一下子冷了臉。
“。。。”
氣氛一時靜了下來,紅果一臉的緊張,抱著那隻碰到薛辭舊的手不敢說話。
橘子率先回過神來,怒喝道:“紅果,你放肆!你竟敢對姑娘動手!”
“我,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紅果結結巴巴,差點跪了下來,“姑娘,您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