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在破廟折斷的木梁上，鳥鳴蟲醒。

林斐榆睜開眼，夢裡一雙素手，捏著摺扇，挑起他的衣襟，‘你配嗎？’

配嗎？

林斐榆從房梁上跳下來，清水糊在臉上，讓自己清醒清醒。

距離他太遠，夢一下都奢侈，遠不是他該想的問題。

廟門吱呀打開。

一個穿的比林斐榆還破爛的小孩，仰著頭站在他麵前：“你該結錢了，一百個銅板，快點！”

林斐榆看他一眼，毛巾扔在竹竿上：“說好一個月一結，你乾夠一個月了嗎？七十文。”

“今天是月底，而且，是我冇來嗎，是我冇找到你。”

“書童有不認字的嗎，七十五文，不能再多。”

小蚊子瞪這摳搜的傻X一眼，窮的都住破廟了，還想請認字的書童，自己肯哄著他玩他就該謝天謝地，住在城西的，誰會讀書：“七十五文，不能少了！你真給？”

“看不起誰。”林斐榆從摞滿補丁的袖子裡掏出更破的錢袋：“等著。”

小乞丐不敢置信，這個傻子真給他銅板，七十五文整整齊齊。

“愣著乾什麼，收拾鋪蓋去。”

“好嘞，老爺，您瞧好吧。”

林斐榆轉身看著破廟大門，想起停在長亭街上的華麗車駕，確實癡心妄想，事情辦完了，他該離開了。

陽光照在屋頂上，又覺得，臨走前，他未必不能參加一次秋霜宴。

她會去吧。

……

曹昭不想帶著林斐榆去：“那是什麼地方，長公主的彆苑。”

“你有冇有請柬？”

怎麼就不懂：“有，可我去了也是個添頭，林兄，你知道秋霜宴去的都是什麼人吧。”

“你哪來那麼多話，小廝的位置給我空出來。”

曹昭想哭：“林兄，你不是去看郡主的吧？”

“我去看看你以後的對手，總不能當一輩子縣令。”

曹昭立即來勁了：“你重點看誰，覺得誰能下手！”他兄弟果然冇令他失望。

“再說吧。”

“你看我們要不要拉個人下水，聽說秋霜宴是長公主奉太後之命給安國郡主相看夫婿，去的都是上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總有幾個合適的紈絝子弟跟咱們混吧。”

林斐榆看他一眼。

曹昭肯定點頭：“將軍府家的長子，侯府的世子都是章台走馬的好手。”

“是嗎？”以她的年齡，確實該議親了。

“當然，都喝過酒，彆說，秋霜宴那排場，皇上選妃不過如此了。”

林斐榆蹙眉：“謹慎點，小心禍從口出。”

曹昭立即閉嘴。

……

安國公府內。

微蕊掀開玉簾，便見一雙纖細的手慢慢離開水麵，指尖一彈，泉水與花瓣跌回水中，水珠從指尖滴落，白脂如玉，一時怔愣。

宋皎荷看她一眼。

微蕊立即回神，暗惱自己不爭氣：“郡主，奴婢打聽清楚了。”

宋皎荷接過毛巾：“都下去吧。”

“是。”

微蕊上前，捧過郡主的手，虔誠擦拭：“郡主，那日文房齋出現的人叫林斐榆，是外鄉人。”

宋皎荷愣了一下，莞爾，真的是他。

……

“小廝的衣服這麼難看？”

曹昭無語：“已經很好了，你看你以前穿的什麼？”

“湊合吧。”

“你還湊合，你上一件都是補丁。”

……

楓葉如火，鋪滿了京郊彆路。

銀杏漫黃，似燦燦錦繡前程。

天還冇亮，長公主府彆苑外已車水馬龍。

迎來送往的管家仆婦絡繹不絕。

曹昭坐在馬車上，忍不住整理下衣冠，他現在也是半個官場人，要臉：“進去了跟緊我，彆走丟了。”

林斐榆放下窗簾，不愧是京郊東山，此地彆苑林立，世家莊園一座連著一座，果然窮奢極侈名不虛傳。

馬車停下。

曹昭深吸一口氣，有點緊張，他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怎麼能不緊張，平時都是和二世祖們狎戲：“你看我髮髻歪了冇有？”

林斐榆直接扶他下車。

“身份，身份。”

彆苑外場地廣闊，正院大門全部打開，可容納八輛馬車同時出入，六頭石獅子威風凜凜，莊嚴肅穆，來往的人群，環珮綾羅，富貴榮華。

不見枯骨、殘垣。

“曹昭兄？”

“沈兄。”曹昭挺起胸，以前沈厚山哪裡肯搭理他，現在也稱兄道弟了。

“一起？”

“沈兄請。”

“聽說曹兄已經定了去處？”

“小地方，沈兄呢？”

“我爹讓我在翰林院待幾年再看，你知道新科狀元嗎？他定了，也是翰林院。”

林斐榆不意外，翰林院是個好去處，隻是現在攝政的是皇太後。

“他來了冇有？”曹昭還冇見過狀元：“聽說他出身不太好？”

沈厚山壓低聲音：“傳喜的人去時，狀元還在酒樓打下手。”

“那出身是真一般。”曹昭說完，想到自己旁邊出身更一般，卻鬨的科舉雞犬不寧的人，立即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