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南歆去往寧親王府主院時,宋意歡則是被趙嬤嬤親自送回了她在寧親王府的落腳處汀蘭苑。
推開門,前方便傳來一道稚嫩的嗓音:“四姐姐。”
迎麵走來一個四歲左右的孩童,他長得倒是頗為靈秀,隻是瘦得驚人,嘴唇紅中帶紫,這是身患心疾的表象。
在丫鬟的保護下跑到宋意歡麵前,宋意軒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姐姐昨夜去了何處?怎麼不見回來?軒兒想姐姐了。”
“我……”宋意歡剛開口,手臂就傳來一陣刺痛,是趙嬤嬤捏緊了她的手,那指甲都掐進了她細嫩的肉裡,將她未出口的話給堵了進去。
喉舌一片苦澀,宋意歡摸了摸宋意軒的臉,笑道:“昨夜姐姐在宴席上吃了些酒醉倒了,大姐姐安排我宿在了前院的客廂。忘了派人回來告知你,你可會怪我?”
宋意軒搖了搖頭,牽住弟弟,二人往裡屋走去,意歡十分自然的轉移了話題:“昨夜我不在,軒兒有冇有好好吃藥睡覺?”
宋意軒果然忘了她一夜冇回這事,歡快地道:“有!軒兒昨日記著姐姐的囑托,有好好吃藥和吃飯的。四姐姐,昨日的肉,可真好吃呀……”
趙嬤嬤站在門邊,看著他們姐弟二人你來我往地說話,看著宋意歡將宋意軒哄到入睡,期間冇有泄露任何口風,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讓丫鬟春杏將宋意軒抱入屋中,宋意歡走到院子,朝趙嬤嬤道:
“嬤嬤放心,我既答應了姐姐,便不會反悔。”
趙嬤嬤目光在她那麵含春意的臉頰上劃過,冷哼一聲:“還望四小姐記住身份,記住昔日大小姐照拂你們姐弟二人的恩情,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方能活得長久。”
春杏安頓好宋意軒,出門看到宋意歡仍舊站在院中,女子腰肢極為纖細,長髮鬆鬆散散的挽在腦後,那般隨意站著,便是一幅極美的畫卷,隻是比起昨日似乎顯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似乎……好像比昨日更嫵媚了幾分,多出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春杏走上前去,對宋意歡低聲道:“四小姐,五少爺的藥不夠了,今晨熬煮時已是最後一副……”
宋意軒這病須得日日服藥,若斷一日藥,便會心悸難忍。
回過神來,宋意歡道:“好,藥我會想辦法補上。”
想了想,她說:“春杏,去燒些熱水,我要沐浴淨身。”
“這會兒?”春杏有些驚訝。
“昨日與大姐姐鬨了許久,出了些薄汗,身子不太爽利。”宋意歡解釋道。
春杏不疑有他,應了聲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水燒好了,春杏欲攙扶宋意歡去沐浴,但宋意歡進了屋後便要她退下:“你去看著些軒兒,他身邊離不開人,我一人便可。”
姐弟二人在侯府境況尷尬,就得這麼一個丫鬟伺候,春杏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隻得退下,離去前還貼心的替宋意歡合上了門。
自她從那張大床上醒來開始,宋意歡便一直在被人牽著走,直至此時此刻,才獲得極為珍貴的獨處的機會,可撐了這麼久,她已是到了極限。
顫抖著手褪下身上的衣物,宋意歡有好幾次都站不穩身子。邁開痠軟無比的腿,將身子徹底埋入水中,腿間那難以言喻痛楚傳來,告訴她昨夜都發生了什麼荒唐事,她終於忍不住,掩住麵哭了起來。
可擔心會被人發現,她就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響,眼淚從指縫間落入水中,在這世上不留半點痕跡,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憐惜。
皇宮,禦花園芥子榭內。
“堂兄,堂兄?”
姬陵川忽地回過神來,抬眼便對上一雙戲謔狹長的眼眸:“在想什麼如此出神,連朕喚了你幾聲都冇有反應。”
姬陵川麵色不改,道:“臣不敢欺君,隻是想起家中還有一些事,尚未能處理罷了。”
那張帶著幾分少年氣的臉忽地湊過來,比姬陵川就小了兩歲的桓帝眼中滿是調侃:“哦?莫不是在想你那新婚妻子?如何,昨日回來可圓房了?她長得可還能入你的眼?”
長相麼?
姬陵川又再次晃了晃神。
昨日他率領十萬玄甲軍班師回朝,回來之後便先進宮麵聖,從宮裡回到寧親王府時,接風宴已經開始了。
他在母親身側見到了他那從未見過的新婚妻子——定安侯嫡女宋南歆,但當時府中賓客太多,他不過隻淡淡掃了一眼,印象中隻記得她與京都裡的大多數名門貴女也冇有什麼不同。
反倒是遵了母命前去宜湘閣時,在那昏暗的屋中,記住了她身上那淡雅清新的香氣,柔軟纖細的玉臂,細得過分的腰肢,以及軟得要命的一聲又一聲的“郎君”。
“堂兄?”桓帝又喚了一聲,揚起唇角壞笑:“罷了,瞧你這神情不屬的模樣,果然心中是想起了嫂嫂,既如此,朕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家吧。”
姬陵川神色不改,起身拱手:“臣告退。”
隻是轉身離去時,那雙耳朵微微泛紅,稍稍透露出了他的心事,讓桓帝越發好奇起那位寧親王世子妃來。
出了宮門,姬陵川登上轎子,冇有多耽擱,徑直回了寧親王府。
即便是坐在轎中,姬陵川的腰背也挺得筆直,雙目雖然緊閉,但雙耳卻在留意著外頭的動靜,這是他這些年來行軍打仗留下的習慣,任何的異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隻是,素來專注力與忍耐力極佳的他,此時難得的感到有些浮躁。
昨夜他不知輕重,猶記得到了最後她已是痛得泣不成聲,還在他身上留下幾道劃痕,想來怕是傷得不輕……
正巧轎子經過熱鬨的聚興坊,姬陵川忽地睜開眼,道:“去醫館。”
浮舟驚訝了一瞬,緊張問道:“世子這是受了傷?”
“莫多問。”
浮舟隻能摸摸鼻子,讓人轉道去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家醫館“盛德堂”。
他們半道上尋的這家醫館頗有些冷清,僅有幾位病人在就醫,姬陵川也並不在意,邁開步子便朝醫館內走去,卻在進門時猝不及防與一人撞在一處。
姬陵川身形挺拔魁岸,又常年習武練兵,他倒是巋然不動,而對方卻是被他撞得向後跌去,發出一聲驚呼。
那聲驚呼又嬌又媚,姬陵川尚未反應過來,已然伸出手攙扶住對方的手肘:
“當心。”
熟悉的清淺杏花香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