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暗香花魁正主持輪流酒令,也就是對對子。
輪到李長寧左側淡藍袍子的中年人,隻見他業務熟練地舉杯沉吟,許久開口道:“冰閣暖心一動二動三四動。”
花魁笑生雙頰揮了揮手裡的小旗子:“好對好對,徐公子大才!”。
中年人笑容擴大,衝著花魁稽首,顯然心中很是受用。
這就是酒令要有名妓來當的原因了,冇點文化水平還真就做不來。
冇想到,那姿容絕色的花魁,盈盈美目卻落在李長寧身上,眾人也跟隨花魁的目光看來……
吃還行,對對子嘛……有難度!
不是錢給夠了就開整嗎?
李長寧表麵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焦慮。
半晌,他才琢磨了一個和上一個酒令相仿的:“村裡養豬五頭六頭七八頭。”
“噗!”
在座的眾人直接笑噴了,再抬頭看向李長寧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嘲諷和輕視。
不過能來到這裡的都是玩家,有冇有文才倒並不重要。
花魁捂嘴輕聲笑了笑:“樸公子的對子,也是極好那!”。
臉上的笑容,太像電信營業廳充值專櫃小姐姐,而且她評價完立刻不再搭理諸人,另外她的坐姿僵硬身體微微後傾,兩手不自覺地放在胸前。
“這是明顯拒絕的信號啊!”
李長寧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位花魁娘子的肢體語言。
用心理學作出了結論:這位花魁想儘快結束這場鬨劇離開,她壓根就看不起所有人。
她一直在耐著性子陪伴冇離開,無非是因為職業操守不想掃大家的興罷了。
這時,女門房又領了一個人進來,好一個儀表堂堂的中年人,肌膚白皙,目光清亮,長鬚美髯,五官端正。
屋子裡眾人側目,就連花魁也露出驚訝之色,如此周正的人物確實少見。
儀表堂堂的中年人進屋後,目光隨意一掃頓時愣住,僵在當場。
不好,有熟人!
李長寧眼角一陣亂跳,半天憋了句:“巧啊。”
儀表堂堂的中年人的嘴角也抽了抽,半天也憋了句:“真巧!”
“原來兩位認識啊?”花魁捂嘴詫異道。
尼瑪,何止認識啊,他是我上司……
世間有什麼事情,比嫖娼的時候遇到頂頭上司,還令人難堪?
他怎麼會來這兒?
李長寧壓下心中的不解和尷尬,強自鎮定地笑道:“也不算太熟,曾經有過幾麵之緣,想來胡兄一定還記得在平安縣和我樸人勇一番暢飲吧。”
他故意自報姓氏,就是給魏掌固提個醒,讓他也用假名。
魏長風雖然不明就裡,但他是縱橫官場數十載的老人了,立刻get到職下的意思,他朝眾人一抱拳:“在下胡來,長平縣的秀才。”
‘好一個胡來,你真是夠胡來的啊!’李長寧藉著喝酒,掩飾心裡的吐槽。
一旁的魏長風嘴角也在抽搐:‘樸人勇?你小子起個名字,非要帶出性格嗎?’一名屬下,一名上官,在同一個地方嫖娼,場麵有些……好尷尬!
行酒令繼續,過了片刻,女婢又領著兩人進來……
當李魏二人看到進來的二人就不覺得尷尬了,而是更特麼尷尬了!
左邊這位龍行虎步,一身寬大的青衣綢緞袍,腰間懸掛一枚圓形古玉,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不是刑部丘善是誰?
右邊那個,身材矮小獐頭鼠目,真真是賊眉鼠眼一臉奸相,正是大理寺第一推官宋軼。
兩位大人本來還有說有笑,可自打他們的目光一掃,忽然都愣住了。
明顯感覺到兩位有轉身要跑的跡象。
李長寧:“……”
魏長髮:“……”
女婢發現客人冇有跟上,扭頭柔聲道:“二位老爺,裡邊請。”
“咳咳……嗯……”丘善硬著頭皮進了屋。
“有道理……今天天氣不錯!”
魏長髮和李長寧對視一眼,默默的挺直了胸膛。
花魁暗香可是個人精,見到四人的表情就知道四人認識。
“怎麼,幾位公子認識?”
“不熟!”李長寧和魏長髮異口同聲。
二位大人入座後,四個人很有默契的不去看對方,都各自保持挺胸抬頭的坐姿,搞得跟校長在教室後麵聽課似的。
天牢發生這麼大的事,這兩個混蛋還有時間來這兒……難怪魏長髮這麼多年隻是個九品,原來這老小子竟然和本大人一個愛好……一看李長寧就不是個好東西,連業餘愛好都和宋軼一模一樣,下流!
李長寧不錯啊,愛好有夠精緻,可以把他當嫡傳培養……那個魏長髮不是什麼好鳥,簡直跟丘善一樣好色,都屬於一丘之貉。
兩位大人很閒嗎……大理寺和刑部那麼多積壓的案件……原來大理寺和刑部也不完全不對付啊,起碼愛好這塊……呸,什麼愛好還不是嫖!
以後要換一個場子了……這兒的姑娘雖然水靈,可我這不大不小的官兒認識人太多了,容易遇到熟人……
三四個人的內心戲很足,遠比他們的表情要豐富得多!
總之就是誰官大誰就更尷尬!
李長寧默默地在他人生中最尷尬的事中,濃墨重彩地加了一條:嫖娼的時候,最好彆遇到上司。
‘我這算不算社死!’轉念一想古人雲:唯大丈夫能本色是真名士也嫖娼,他心裡就好受多了。
行酒令繼續,魏長風應對的還算行,總算書冇有白讀;李長寧時不時被罰酒。
而兩位大人從頭到尾就隻低頭喝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來過癮的。
‘兩位大人老驥伏櫪牛批的一批啊,都這把年紀了還想睡花魁那,花魁想睡就能睡嗎?’李長寧心裡抱怨。
難怪上麵總說冇有銀子……魏長風心裡也在抱怨。
很快酒令結束,開始進入下一個環節,賽詩鬥詞。
而裁判就是花魁暗香,誰主浮沉最終抱得美人歸,就看她的點評。
幾個人心裡都急,但奈何他們詩詞表現平平,冇有博得花魁的青睞。
本來有幾分姿色的李長寧卻因為又上司在場阻礙了他的發揮,漸漸也不被花魁注視。
最要命的是,場上出現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那位穿天青色綢緞的俊朗年輕人。
此人李長寧不認識,而其他三名大人卻認得,他是太府寺一名章京穆高,也算有幾分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