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上頭的李長寧心已沉入穀底,尋思良久後才慎重地回道,“回大人的話,屬下的職責是斂屍,因不知死者姓甚名誰,隻得草草送往亂葬崗。
因不忍他暴屍荒野,才一把火焚之。”
此時大牢正廳旁邊的側屋,正被一股透明絲滑的氣泡籠罩,這是一種高明的單方向隔絕法陣。
此法陣能遮蔽房間內的氣息和聲音,既能讓側屋中的人清晰地聽到看到外麪人,又讓外人對陣內無從察覺。
側屋內,空氣凝重一片死寂,針落的聲音都能聽清。
兩男兩女器宇不凡的人環坐奉茶,側耳傾聽魏長髮和李長寧的交談。
準確的說,四人是兩男一女和一個雌雄莫辨的人。
原來,就在李長寧送屍體去亂葬崗之際,京都天牢一層所有當值的獄卒,儘數被人殺死。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整個案發過程隻有獄卒死亡,而同在一層的人犯卻毫髮無傷。
所有死者均是七竅流血,卻個個麵帶令人詭異地笑容,似是在嘲諷世人的無知。
更加細思極恐的是,內衛盤查過天牢在押人犯,竟均表示案發突然且毫無征兆……
種種怪異,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內衛都感到不寒而栗。
京都天牢何等嚴密的所在,怎會發生這種詭異的事情?
一時間鬼魅屠戮天牢,妖祟禍亂京都的謠言,傳的沸沸揚揚。
第一時間收到訊息的內衛府大都督倪秋水,急召內衛三君夤夜進宮麵聖,恰逢皇帝陛下在禦花園賞月大宴群臣……
“放肆!
我大秦政通人和國力無雙,何來妖祟作亂?
再有以訛傳訛者,立斬無赦!”
皇帝陛下聞言大怒,當即下旨:著內衛府會同大理寺、見風閣、刑部四堂共審,限期半月結案。
一時朝堂震動群臣肅然,再無議論本案之人。
京都天牢大統領急命掌固魏長風,全權代表天牢陪同四部大人審理此案。
其他幾個堂口的大佬,也各自派遣精兵強將……
諸代表連夜到場經過一番勘察,驚喜地發現居然有一個活口——李長寧。
案子總算有眉目了!
就這樣,李長寧莫名其妙就成了本案的頭號嫌疑犯,也是替死鬼。
若是他就此消失案子就算是破了,所有陰謀詭計都可以嚴絲合縫地按在他腦袋上。
可就在幾位大人,準備天一亮就進宮覆命的時候,李長寧回來了!
他不回來對大家都好,他這一回來……
聽著大廳裡魏長髮和李長寧的一問一答,屋內四人神情各異。
“哼!區區一名下等獄卒,隻需本官審訊一番,保管他三刻內說出所知。”
說話的是刑部素有“酷吏”之稱的丘善,臉上有一道恐怖的傷疤,蜿蜒的刀疤隨著他的話語似毒蛇遊動……
“這名獄卒地位低下,即便丘大人能審出些什麼,恐怕也所得寥寥於事無補。”
說話的一副尖嘴猴腮,卻是號稱“抽絲剝繭推死官”的大理寺第一推官宋軼。
他瞥向丘善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輕蔑。
“這麼說宋大人能憑藉推導案情,知曉本案的始末嘮?”
丘善怒目而視反問一手。
“當然……”宋軼不急不慢,兩根手指一拈額下的鬍鬚,“不能!但總好過不問緣由,就把人證弄個半死好。”
兩人開口就針鋒相對,跟鬥公雞似的怒視對方,火藥味十足。
刑部和大理寺是天生的冤家,兩者的關係直接而又純粹:你敢說我不好,我就不好你全家。
“來了!”
靜坐淺笑的女子,一身乳白色交頸道袍玉麵凝膚,秀髮束玉冠。
她衝眾人嫣然一笑走到視窗,輕輕伸出鳳仙花浸染過指甲的白嫩小手,往上一翻……一陣鳥雀煽動翅膀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小手裡出現了一卷小型卷宗。
“獄卒李長寧亥時初刻進入天牢,亥時中刻趕牛車前往城西亂葬崗。
於卯時初刻回到天牢,途中冇有接觸任何人。
根據牛車的行進速度,他前後用時分毫不差。”
念罷,她就坐回座位不發一言。
道袍女子的聲音如出穀翠鳥,毫無營養的公函文書在她嘴裡說出,也不覺得厭煩。
“見風閣不愧為陛下之耳目,短短時間竟連一名小小獄卒的動向,都查的清清楚楚,倪某欽佩!”
最後開口的人衝著道袍女子微微頷首,他麵如溫玉手持一把摺扇,眼眸如夜空中的星辰,聲如其人聽不出男女。
他一身青色綢緞錦袍玉帶環扣,腰間懸掛一枚碧綠色的古玉佩,舉止灑脫卻透著一股乾練。
若隻看外表隻會以為他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很難跟令人色變的內衛聯絡到一起。
而他正是大名鼎鼎,內衛府三君之首的東華君倪碩。
“東華君有何高見?”
道裝女子看著東華君微笑迴應,柔聲道。
鬥公雞的倆人聞言,也轉頭看向東華君。
在座的四個人雖職權不同也各有陣營,可隱隱間都以內衛東華君為首。
這是對權力的尊重,也是他們對內衛府的敬畏!
東華君對此很滿意,他麵帶微笑輕聲說道:“這小獄卒是個妙人,若我所料不錯,他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在旁聽。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索性與他一見?”
東華君的聲音不大,門外的魏掌固卻聽的清清楚楚。
“李長寧,速隨本官覲見幾位大人。”不待李長寧反應,魏掌固就低喝一聲。
方踏入側屋,李長寧就感覺四道銳利的目光投向自己,他迅速用餘光掃視四周……
一臉刀疤,玄色長袍胸口繡諦聽獸……應該是刑部衙門的五品大佬;尖嘴猴腮,胸前繡雲雁浮空……我去,是大理寺的四品官爺;一身錦袍,腰間掛玉佩的這位大哥,大姐?嘶,衣服上冇有品階,莫非他是內衛高層……
咦!還有一位漂亮妹妹,簡直太漂亮了……這大眼睛小瑤鼻,胸前那高聳……
幾位大人麵無表情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官威十足給人的壓迫感爆棚。
‘尼瑪,果然是衝我來的!’李長寧頓時就冷靜了許多,從高聳的胸脯迅速收回目光低下頭,表現出謙卑的姿態。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就是你們這幫混蛋,要拿我去頂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