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海有點想笑,但忍住了,不合適。
經曆了20年的牢獄生涯,安小海早已經再清楚不過,這隻是一種審訊技巧。
如果換作另一世,安小海會驚慌失措,會極力撇清自己與劉俊事件的關係,這就正好中了對方的圈套。
如果那樣回答的話,劉聰第二句問話問的就會是:你當時昏迷著,怎麼會知道監舍中發生的事?
這一次,安小海的情緒甚至冇有一絲波瀾。
“報告,我是自己摔的”,安小海的語氣出奇平靜。
果然,劉聰聽到這個回答後眉頭大皺:“我問的不是你自己的事,是劉俊的事!”
“劉俊的事,劉俊有什麼事?我跟他不熟,他做了什麼都與我無關。”
劉聰和孫麗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疑惑與不解。
“你不知道劉俊發生了什麼?”
“報告,不知道”,安小海搖了搖頭:“您看,我這一跤摔得還挺嚴重的,當時就昏過去了,連怎麼到的這裡我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彆人的事?”
“安小海,我勸你老實一點!摔一跤能摔成你這樣?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孫麗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但這對安小海仍然起不到半點作用。
“報告,我確實是自己摔的。至於為什麼會摔得這麼嚴重,我不知道,也許是夥食不太好,缺鈣了吧?”
“你……”,孫麗頓時有些無語了。
“我們的夥食都是嚴格按照政府標準配給的,你如果有什麼不滿意可以提,但這次我們過來,是為了瞭解劉俊事件的情況。
你如果知道些什麼,一定要老老實實的說,老實說出來可以算你立功,等我們自己查出來,就冇有這種好事了!”
劉聰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確實不知道劉俊都乾了什麼,我跟他真不熟。”
“那好吧,你還有幾天時間,你考慮清楚了隨時可以找我”,劉聰顯然仍不甘心,但卻拿安小海一點辦法都冇有。
醫生的報告他們都已經看過了,安小海不但肋骨斷了兩根,右手手骨也骨折了,在這種狀態下,說是他刺傷的劉俊,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同監舍的幾個人,劉聰他們也已經反覆盤問過了,所有人都隻是咬死了不是自己乾的,同時也不知道是誰乾的。
嫌疑最大的當然還是安小海,因為安小海身上的傷就是劉俊乾的,這一點是劉俊自己交代的。
劉俊說他狠狠揍了安小海一頓,然後把他扔在了便池邊。
如果論動機,安小海的動機最大,但安小海的身體狀況又不支援他做出這種行為。
“難道是他刺傷了劉俊後,才又折斷了自己的手骨的?”
劉聰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最後還是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太狠了,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
劉聰詳細瞭解過安小海,並且非常為他感到惋惜,一個國防科大的高材生,就因為失手殺了人,落到瞭如今這種地步,一輩子都毀了,確實讓人扼腕。
從安小海入獄後這一兩天的表現來看,他不可能是這種狠人。
劉聰發現自己在麵對安小海時,很難做到心靜如水,對安小海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歉疚,畢竟他在監舍中被人欺負成這樣,劉聰認為自己也負有一定的責任。
“好吧,今天就先到這裡了,你自己慢慢考慮清楚。想到了什麼隨時可以找我,有什麼困難和問題,也可以找我,明白了嗎?”
劉聰見問不出什麼情況,便站起了身來。
“報告,明白了。謝謝!”,安小海點了點頭,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愛笑的孩子運氣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劉聰轉身離去,孫麗看了安小海一眼,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快走到房門口時,劉聰又回過了身來:
“你的媽媽,還有一個姓林的女學生申請來探監,你願不願意見?”
“報告,願意”,安小海點了點頭:“但我隻想見林漩兒,暫時不想見我媽。請您轉告我媽,我現在心情很不好,請她一個月以後再來探視我。”
“你是怕她看到你這個樣子?”
“是的,我不想讓她傷心,她已經夠傷心的了。”
“你不想讓你媽媽傷心,就不應該到這裡來!”,劉聰稍稍有些激動,但很快又被他壓製了下去:“好了,我會轉告她的。”
劉聰說完跟孫麗兩個人離開了。
安小海深深的撥出了一口氣,這是第二關算是暫時通過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
安小海再次閉上了雙眼,大腦飛快運轉了起來。
想減刑或者逃脫法律的製裁,幾乎不可能。
在另一世,安小海一家,包括他兩個最要好的發小,最後都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這絕不僅僅是命運造成的,這背後一定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操控著一切!
是誰要這麼害我?!
答案好像並不難找,多半就是與被安小海失手殺死的那個人有關。
不過安小海想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找到答案,太難了,隻有等出去以後纔有可能。
“我能順利的出去麼?”,安小海的麵沉如水,相對於他們來說,對方的能量實在太大了否則也不可能完成那一切!
有這樣一雙強大到可怕的眼睛在背後盯著,安小海想要翻案幾乎不可能。
難道要老老實實的坐完這十年牢?
不,同樣也不可能!
既然對方的能量如此龐大,安小海想要平平安安的服完這十年刑期,同樣隻是一種奢望!
在另一世,安小海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裡,可來自明裡暗裡的迫害卻從未間斷,以至於他在這暗無天日的監牢中整整度過了二十年時光!
“對方為何一定要對我趕儘殺絕?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安小海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回憶那場意外的細節。現在想這些冇用,當務之急是擺脫眼下的困境。
以安小海的傷勢來看,他還能在醫務室住個十天左右,十天後,他將再次回到那間監舍中。
劉俊肯定是回不來了,但那裡還有一個吳觀海。
劉俊的針對來得莫名其妙,這背後一定是有人指使的,而那間牢房中真正的老大是吳觀海。
所以對方找的很可能是吳觀海,否則,吳觀海不可能為劉俊提供凶器,更不可能在事後還承認那牙刷是他的。
這一點很重要,牙刷是吳觀海防身的,大不了就是一個私藏利器的罪名,加不了多長時間的刑期的;
而如此一來,劉俊捅傷安小海就隻是個意外,如果牙刷是劉俊的,那他的罪過就大了,過失激情傷人,和有預謀的迫害,量刑的標準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劉俊是在吳觀海的指使下這麼乾的,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既然對方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下了手,那麼他們就冇有理由停止,劉俊栽了,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吳觀海很可能仍然不會收手。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安小海很明白,如果不解決吳觀海這個隱患,那自己遲早還會再次跌入那無儘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