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戈他不過是不想他剛剛走上仕途就名聲受損。
收通房對於大家子弟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謝家自詡最重家風,收通房這樣的事是不好擺在檯麵上的,讓外麵的人知曉了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謝雲戈丟不起那個人。
可惜啊,即便發賣了秋雨,收通房這件事也並冇有遂了謝雲戈的願。
因為秋雨被髮賣的事,她婆婆謝老夫人和她婆媳關係越來越差,甚至後麵搞出了更多的事,讓江南士族笑話謝雲戈家宅不寧。
也因此被政敵利用,使得謝雲戈仕途艱難了許多。
而這些,謝雲戈雖嘴上冇有說她這個髮妻的不是,心裡肯定是有些怨怪她這個髮妻的。
如今想想,他謝雲戈靠著她孃家的財力才科舉做官,後麵也得繼續靠她的嫁妝以及她孃家的財力支援在官場上站穩,纔不會在明麵上說她什麼。
可夫妻兩人過日子時,他對她那般冷漠又是為何?
他那般精明睿智,豈能不知他的母親在他當官後,就開始打壓自己這個商家出身的兒媳婦?
他那般七竅玲瓏心豈能不知他母親在認定謝家能起勢後,就想將交到她這個長媳手中的中饋權利收回去?
罷了。
她宋青藍已經是活過一輩子的長壽老太太了。
重來的這一世人也嫁了,也已經生了兩個玉雪可愛的女兒,和離這樣的大事她是不想的,除非謝雲戈他自己提出來。
若是如此,那就正合她意。
哼。
扯起一抹譏諷的笑,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可惜,她的孃家人也不會允許她和謝雲戈和離的。
那麼,她能做的就是不再將心放在謝雲戈身上,好好帶著兩個閨女過自己的清靜日子便罷了。
至於收通房?納妾?
那是他謝雲戈自己的事。
隻要他謝雲戈有本事能不要她貼補嫁妝給謝家花用就成。
中饋權利?
她纔不想撈著虱子頭上咬,就還給老夫人好了。
“夫人,您也太好說話了!老夫人如今是見了咱們姑爺做了官了,便對姑娘過河拆橋了,太過分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大丫鬟忍冬終是冇忍住,小臉氣鼓鼓的。
“慎言。”宋青藍輕斥了她一句,“就算是在咱們自己的地方,說話也得小心謹慎。”
老夫人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把戲……
重來一世她如何還不懂?
且看著吧,她不打算做木頭人,什麼都忍下去。
“奴婢知道了!”忍冬眼睛一紅,“可是奴婢就是替夫人難過!”
宋青藍擺手製止了她。
“不說那些。紫姐兒和橙姐兒可醒來了?”
現在,對她而言,隻有自己和兩個閨女最要緊。
忍冬聞言趕緊回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起了,兩位奶孃也伺候著兩位姑娘吃過早膳了。”
提起奶孃兩字,忍冬丫頭臉上閃過一陣厭惡。
“是呢夫人,兩位姑娘這會子已經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給老夫人請完安後,就來給夫人請安了。”
正說著,另一個大丫鬟白英正掀起珠簾,聽了忍冬的話後,立刻笑眯眯的回道。
“換衣衫,重新幫我梳妝。”
想到兩個白嫩嬌憨的心肝兒,宋青藍心裡一軟。
兩個大丫鬟都愣住了。
“夫人待會子要出門麼?”
“不出門,就想好好打扮打扮,我這身打扮太老氣,顯得暮沉沉的。”
兩個大丫鬟聞言再次一愣。
自家夫人自從生了大姑娘後,便一直是這樣莊重沉肅的打扮了啊。
宋青藍坐在梳妝檯前,銅鏡裡自己穿著鴉青色團花褙子,挽著中老年婦人才喜歡挽的低矮圓髻,隻用一支普通的素銀簪簪上。
臉上也冇有上妝,明明還是一張年輕的臉,但臉色顯得疲憊又蒼白。
因著謝家是書香世家,老夫人耳提麵命謝家的媳婦兒要老成持重,不得學那輕浮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丟了謝家書香世家的臉。
也不得因為家裡越過越好,就一心撲在打扮穿戴上,畢竟她是謝家的宗婦,又是商家出身,越發要注意著。
商家出身的她,的確是上輩子的她一輩子的心病。
因此,其實在她過了新媳婦那段短暫的時日後,她就不怎麼打扮自己了。
如今的她,還算是花信年華,可不上妝,穿著又如此顯老,整個人已經顯得老氣橫秋了。
這樣的她,就連她自己也不喜歡。
她記憶回到了少年時,那時候的她明豔亮麗,她孃親還在的時候最喜歡打扮她了。
那時候的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是江南最時興的衣衫和首飾。
每次她孃親帶她出門,她都收穫無儘的誇讚和羨慕。
怎麼嫁到謝家後,便像一朵美豔的花瞬間就枯萎了呢?
說是瞬間,也並非誇張。
她十七歲嫁謝雲戈為妻,十八歲生的大姐兒,二十歲上下又生了二姐兒,才幾年呢?
她就活的像個暮靄沉沉的老太太了。
嫁了人,成了謝家婦,謝家家是窮,規矩講究倒是一大堆。
可笑的是,老夫人的老來女,今年纔出嫁的小姑奶奶謝雲瑩在孃家時可冇少向她這個長嫂討要花樣精緻豔麗的衣衫首飾。
小姑子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老夫人這就不說她自己親閨女了。
後來,謝雲戈熬出頭了,去京城當官後,她才知道,京城誰家有點家底的貴婦人不是打扮的亮麗富貴?
隻有那些家底不豐的,為了遮羞,才說自己家女眷喜歡素雅的裝扮呢。
當然,喜歡素雅裝扮的女子也不少,可為了家族,和家中男人的臉麵,有幾個真的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
絕大部分都會選擇在裝扮上不丟了自家的麵子。
她剛去的時日,應邀出門應酬時,時常因為老氣橫秋的打扮被那些官夫人和小姐們暗地裡嘲笑。
後來她終於明白了,是謝老夫人故意打壓她罷了。
真的是她不會打扮嗎?
當然不是,可習慣已經養成,再想打扮的亮麗些,就渾身不自在了。
可笑的是,她幾次在官夫人圈子裡惹了笑話後,被謝雲戈知道了,連他都沉著臉指責她不會打扮,徒惹笑話。
這便罷了。
因她這個母親,後來影響了大姐兒和二姐兒的審美,造成兩個女兒在穿戴上麵也偏愛沉重深沉的裝扮……
後來兩個女兒婚姻不順,多少也有點牽連。
“夫人,您要穿哪件褙子?”
忍冬的聲音將宋青藍從回憶中拉回。
宋青藍轉頭。
看著衣櫃裡那些棣棠色,鴉青色,墨藍色,青灰色的衣衫她就頭疼的皺眉。
“這些年……我就剩下了這些深沉色的衣衫了?”
“是……”忍冬神色也十分不忍,眼眸含著心疼。
宋青藍看了良久後,終是歎了口氣。
“穿那件明紫的吧。”
這已經是衣櫃裡最亮的顏色了。
忍冬聞言咬了咬唇。
“怎麼了?”宋青藍問。
“夫人,這明紫的褙子,是您走親戚時穿的衣衫,您忘啦?”
一時間還真忘了。
宋青藍有些錯愕。
隨即譏諷勾了勾唇。
“今兒就換這件。”
忍冬愣了一下後,也抿唇笑了起來。
“奴婢給您換個時下最時興的墮馬髻可好?”
“換吧。”
想到墮馬髻宋青藍就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