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結束後,嫡妹央著母親調換兩家問名拜帖,陸又齡便知,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與陸子窈在春日宴上雙雙被高門瞧上,一戶是祖上有顯赫功績世代承襲的寧陽侯府,另一戶便是六品禮部侍郎李家。
她們陸家是五品翰林編書,雖官居五品,職位不低,但實是清流,無權無勢,子女若能婚嫁個六品京官,已是門當戶對。
寧陽侯府這等功勳貴胄世家,更是陸家不敢肖想的門第。
當然,寧陽侯府看上小門戶的陸家也是有原因的,他們家小世子爺有一房愛妾,寵愛非常。
那愛妾出身青樓,世子爺曾為她怒砸酒樓,一擲千金與人鬥價,更花了萬兩白銀贖身納入府內,他曾放下豪言,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氣得寧陽侯夫人病了好幾次。
這等行徑早已讓與寧陽侯府相當的世家們搖頭嗤鼻,哪敢把家裡寶貝千金嫁去受氣。
門當戶對找不到,寧陽侯府夫人便把目光落了低,隻求找個能穩住家宅,聰慧能乾,又能拿捏的賢惠兒媳。
春日宴上,便相中了陸家。
饒是寧陽侯府如此,這門親事也是陸家極好的姻緣。
可惜,冇得陸又齡的份兒。
陸又齡是陸家嫡長女,但她生母早逝,如今當家的是繼室,這等頂好的姻緣自然是落到她親生女兒陸子窈身上。
上一世,她被家裡安排,嫁入侍郎家,嫡妹陸子窈嫁入寧陽侯府。
因著世子寵妾過盛,寧陽侯府公婆對陸子窈格外寬厚,不但早早的給了掌家之權,更是事事為她撐腰,哪怕是跟世子有了衝突,都不論緣由為她做主。
一時間,陸子窈風光無限,日子過得格外舒心。
可惜,好景不長。
她仗著婆母公爹的偏寵,越發不容那愛妾,次次挑釁,勢要把她鬥下去,反倒因為她的逼迫,世子與那愛妾的愛情更加堅貞,在一次大鬨過後,世子一氣之下帶著愛妾私奔跑了。
這之後,她成了侯府的罪人,婆母公爹對她失望至極,收了她的管家權,讓她養在院子裡守活寡。
而陸又齡,嫁了李侍郎次子後,日子卻越過越好,一年後,李書植一朝登科成了狀元郎,大受皇帝賞識,外調到江南做縣令。
這外調做縣令可不是不重視,恰恰是極負厚望的鍍金之路。
尤其是調到江南。
李書植不負厚望,做出不少政績,一路青雲直上,從縣令到知府,再到江南巡撫,最後又被調入回京。
一入京便是四品禦史,深得皇帝器重,往後更是風光無二,一路做到了位極人臣的丞相,地位不比侯府低。
陸又齡便是跟著李書植這麼一路升了上來,還被李書植請賜了誥命,真正是榮耀無雙。
陸子窈那時呢,還在侯府院子裡關著,守了一輩子活寡的她日日聽著自己嫡姐伉儷情深,榮華富貴,時常發出瘋癲的笑,冇多久暴斃了。
陸又齡來不及惋惜,冇多久一場風寒,積弱已久的身子也倒下來,病逝了。
再次睜開眼,陸又齡便重回她十六,被議親之時。
正錯愕於自己又回到年少,便聽到貼身大丫鬟燕葵的來報。
“大小姐,剛剛二小姐去跟夫人啼哭,說抵死不嫁寧陽侯府,一定要嫁李二公子。”
陸又齡微怔,旋即一笑。
這重生的稀罕的事看來也不是她一個人有,她那嫡妹妹也重生了。
“大小姐,你還笑什麼,二小姐從小就愛跟你爭搶,胭脂首飾,珠翠擺件,大大小小她看上的都要,如今連親事都要搶!”
“李家夫人點名看上的是你,李家雖門第比不上寧陽侯府,但是李二公子才德兼備,老爺都對他讚不絕口,他日必是人中龍鳳,更冇那些醃臢後宅事,誰不知道比那小世子強多少,她一定是看到了這些纔跟你搶的。”
燕葵越說越委屈。
陸又齡看著她,淺笑著起身,“她要搶,便給她搶。”
“可是......這一輩子的大事!”燕葵心疼自家小姐不得了。
“你也說一輩子,一輩子,長著呢。”
望著頭頂雲捲雲舒,陸又齡淡然一笑。
想搶便搶吧。
因為以後,她就會知道。
李書植能走到高位,為夫人請來誥命的根本不是李書植自己,而是她陸又齡呐。
是她一步步的扶持鋪路,幫李書植走上高位,為自己掙得一切榮光。
她那個好妹妹還真當搶個男人就能搶人生了嗎?
她要搶,她便給,她倒是等著看,陸子窈發現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會怎麼樣。
光是那和善的李家,就夠她幻滅一陣的。
而寧陽侯府。
她倒是覺得,真真比李家強百倍。
公婆寬厚,家宅榮耀,這已是多少人一輩子所求。
夫君有愛妾,那不是更讓人省心的事兒?
她陸又齡一生不求情愛,就想做當家主母,做最風光最榮耀的當家主母。
“行了,回去看賬。”
陸又齡說完便帶著燕葵回屋。
一晃幾日。
陸又齡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安心在後宅看著賬本,伺弄花草,不知陸子窈是怎麼勸的她孃親,也不知道陸家是怎麼跟兩家說的,問名貼是真的換了過來。
待得通知她的時候,八字都合完了,皆是大大吉。
三家都欣然備嫁娶。
“又齡,萍娘自你幼便視你為己出,事事為你上心,如今你母親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寧陽侯府榮耀滿門,寧陽侯世子更是家中獨子,聘你為妻,以後便是寧陽侯世子夫人,你意如何?”
高坐上,陸父道。
旁邊的繼母柳氏擦著眼淚,一臉欣慰,“我辛苦點是小事,不辜負姐姐所托,給又齡找門好親事纔是大事,寧陽侯府那麼大的家世,能看上我們陸家,真正是了不得的福氣。”
陸又齡聽著屋裡父親繼母的話,心中不由發笑。
上一世,讓她嫁給李家時,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一個勁的貶低寧陽侯府,把侯府說得一文不值,抬高李家,直誇對方人品,那真切模樣就生怕把她推進火坑裡似的。
陸又齡臉上半分異色不顯,溫順道,“全憑父母做主。”
見她這般模樣,陸父和繼母柳氏連連點頭,兩人相視一眼,皆是滿意。
陸又齡自小就懂事乖巧,不爭不搶的,這個女兒嫁哪裡他們都放心。
當然,也得是這麼好的親事她寶貝女兒陸子窈拚了命的不要,這才能落她身上。
柳氏起身,拉起陸又齡的手,“又齡,自幼姐姐便不在你身邊,但你時刻要記住,陸家永遠是你家,嫁人後你要照拂姐妹,幫襯家裡,咱們一家人要永遠同氣連枝,一榮俱榮。”
“是。”
陸又齡依舊乖巧。
她這般順從叫陸父和柳氏極為開心,柳氏當場贈了幾樣貴重首飾給陸又齡當添妝,陸父更是直言要給陸又齡最豐厚的嫁妝,定要她風光大嫁。
陸又齡嘴角微彎,望著手腕上翠綠色的極品鐲子,眼底總算浮上兩分真摯開心。
什麼都是虛的,真金白銀纔是真的。
討得幾分巧,給自己落點實際的好。
要知道上輩子她的嫁妝可遠遜於陸子窈,今兒她這一番恭順,在實打實的嫁妝上,陸家是萬萬短不了她半分。
隻會比上輩子多,不會比上輩子少。
她低眉笑著,便覺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陸又齡一抬頭,就對上陸子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