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場血雨腥風的處置,整個宮殿安靜得隻聽見風吹過青竹發出沙沙的聲響。
平日裡,宮女無聲無息,走路像貓一樣。交流靠打手勢,實在要說話就咬耳朵。
那些經過幾輪選拔的民間宮女冇有進宮,住在對麵的萬歲山裡聽宮人念宮規,每天背宮規,學禮儀。
轉眼到了第二十二天,真嬤嬤帶著一位年輕宮女來到山翠宮。
“所有人都出來。”真嬤嬤大吼。
宮女們像一隻一隻貓,步伐輕盈地從屋內走出,在廊上整齊站好。
真嬤嬤道:“今天開始學禮儀,隻教一天。”
她從甲東屋指起,“你們先來,站到院子。”
林嫻春帶著五人,排著隊走到院子,站在真嬤嬤的麵前。
幾人屈膝行了一禮,“拜見真嬤嬤。”
真嬤嬤指著年輕宮女道:“這是尚儀局李大人。”
“小女子拜見李大人。”
李大人長得眉清目秀,她開口道:“在宮裡禮儀和儀態更勝於在宮外,你們想要不出錯受罰,就要認真學習。”
“是,大人。”
尚宮大人們都有品級,有人伺候,受人尊重。
何聽雨雙眼放光,她來宮裡就是要做一名有品級的尚官大人。
她的理想是,女子也能為官,甚至能官居一品。
李大人教授所有人的隻是初級的禮儀,比如行禮的規範,在什麼場合下行跪行。
這些宮廷禮儀,遠比在外的禮儀要嚴格,一舉一動皆有標準。
步子邁的大小,走的速度,行禮時的舉止都有規定。
宮女被分到宮殿當值,還會由指定的師傅帶著學習更詳細的禮儀,比如獻茶的舉止,退出去的舉止,也有講究。
林嫻春觀著李大人教授,心中暗忖:這些講究和標準總結起來就一句‘萬分恭敬,忘我奉主’!
甲東屋六人學得很認真,很快就學會了施禮。
在行跪拜禮時,史俐頭伏在雙掌上,屁股沖天撅起。
李大人上前用腳踩在史俐的屁股上,往下狠狠一壓,冇好氣地道:“屁股想上天是不行的,見了貴人,全身伏地。”
所有人都差點噴笑出聲,強忍著纔沒敢笑出來,憋得一張張小臉漲得通紅。
史俐羞憤不已,一張臉像豬肝色,她趕緊夾住屁股,全身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此時,趴跪在地上的仁川雁噗噗噗放了一串響屁,李大人上前一腳將她踢在地上歪倒著。
“屁不夾好,想死呀。”李大人不由得罵了起來,“你要想死滾遠點,彆連累本大人。”
這些宮人要是不教好,哪一處出了錯,就會尋哪一位教授的宮人來負責。
這下輪到仁川雁狼狽不堪,臉如死色。
說來仁川雁是幾人中最貪吃的人,晚上送來的肥肉,一坨一坨,既無色,又無味,幾人不愛吃,她全吃下了。
在宮裡,當值的宮人事前除了米飯和素菜,什麼也不敢亂吃,就是怕壞肚子。
謝玉被嚇得全身緊繃,抖著跪不穩,被李大人指著罵,“這就被嚇嚇了,見了貴人,你不得被嚇尿?”
盧鳳香舉手投足規範,隻是她平日趾高氣昂慣了,高抬著的下巴始終收不下來,也被李大人罵,“你頭抬那麼高是想挨耳光?”
說話間,李大人揚起巴掌,她打定主意,麵前這蠢貨再高抬著頭,就一個耳光抽下去讓她長記性。
盧鳳香紅著臉趕緊將頭低下,下巴差點挨著胸部。
林嫻春和何聽雨從頭將禮儀做完,李大人再挑剔也冇發現錯,衝她倆點了點頭。
好在,一個時辰六個人全過了。
乙東室的人出來站在院子,她們因為太緊張,六人一個一個被李大人指著罵。
“你們全是豬嗎?”
“聰明點的人,看了人家一個時辰都會了,你們還教也教不會。”
……
幾個時辰下來,冇被李大人踢一腳,或者罵一句的人少之又少。
李大人走前扔下話:“我罵你們,打你們,是為了救你們的命,否則,你們一出去就會犯錯杖斃被扔進荒山喂野狗。”
這一場禮儀學習對比之後,甲東室那四個被李大人罵的人,纔不那麼羞憤了。
可是仁川雁和史俐當眾受辱,她倆將這一份恥辱的恨移到了林嫻春身上。
這是因為,在私下,盧鳳香的挑撥,“她一定是提前學過,居然不教你們,害大家被罵。”
實則盧鳳香纔是真正在家請了退養的宮女教授過禮儀。
她請了宮女教,還勝不過林嫻春,這讓她無比憤怒。
盧鳳香同林嫻春一點交集也冇有,林嫻春甚至連話也冇同她說幾句,她就因為妒忌,而恨上了林嫻春。
盧鳳香的心很陰暗歹毒,她恨不得讓林嫻春去“打鈴”“板著”甚至是杖斃。
林嫻春從盧鳳香時不時看過來的陰鷙眼神,看出她的恨意。
盧家幾房人,眼神和性格都傳承了盧老夫人。
嫻春暗道:盧家人冇個好心腸的人,你這樣爭強好勝,好妒忌的性格,我看你在宮裡是個什麼下場。
前世嫻春是知道盧鳳香入宮後的一係列事,隻是今生也許有變化。
因為林嫻春瞭解盧家人陰險毒辣的性格,她看似平靜,其實心裡保持著高度的警覺。
轉眼到了二十八天,明天開始考試,兩天後宮人們會統一分派下去,結束一個月的培訓,進入試用期。
這一天早上起來,林嫻春帶著三人去抬食盒。
回屋後,她掃了一眼自己的被褥,發現位置有了變動,被角淩亂。
她不動聲色,依舊吃飯,看書,與往常一樣。
為了保持屋內的整潔,每個人所帶的包裹和換的衣衫,都要放在被卷裡藏好。
嫻春在那三人結伴上茅房時,衝聽雨使了一個眼神。
聽雨很機靈,拉著謝玉坐在視窗,悄悄說話,“要是你好了,記得提攜我。我好了,一定也一樣。我會給父親說,照顧你家……”
嫻春輕輕的打開被子,從裡麵取出包裹,打開細細翻找,果然,在她的一件中衣裡,翻出一支金釵,是史俐平日所戴。
嫻春飛快地將那支金釵扔到了木板底下,她又重新收好了包裹和被褥。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她同何聽雨分開行動,留一個人在室中不離開。
聽雨得知有人要陷害嫻春,憤怒地悄聲道:“要以牙還牙。”
“你忘了對麵屋了?出了事,一屋子的人要挨罰,有仇等過了這兩天再報。”嫻春同她耳語。
“知道了。”何聽雨暗暗發誓,隻要混出頭,她要為表姐報仇。
盧鳳春的雪人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她要離開這裡,前往……
還有她要除掉眼中釘了,彷彿,她看見了姓林的被手腳綁在一起,屁股朝天,受“板著”之刑。
盧小姐交好的三人,在吃晚飯時,無比的興奮,你咬我的耳朵一下,我咬你的耳朵一下。
隨後又用手捂嘴悶笑,笑得眉飛色舞,像是撿到了黃金那般喜悅。
謝玉看了又看她們三人,忍不住悄聲道:“你們在說什麼?說來大家都聽聽。”
“冇什麼,你聽不懂。”史俐嘟著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