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舒被問得心裡一酸,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是真的肉不是做夢哦,以後你們想要什麼都告訴娘,娘給你們買好不好?”
裴瑜裴悅一起搖頭,他們不敢要。
趙雲舒一愣,唉。
望著地上那些珍貴的筆墨紙硯,裴元青也如同做夢一樣,隻有在做夢的時候,他才能觸摸紙筆,才能捧著書讀。
趙雲舒竟然懂他,送他這麼貴重的東西。
眼前的趙雲舒,還是曾經那個對他又罵又打的瘋女人嗎?
“這些書……”
“給你和孩子的,你曾是童生,一定可以給他們啟蒙,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可你以前把我的書都燒了……”僅剩下一本快散架的三字經。
“……”
現在氣氛很好,趙雲舒趁機解釋,“我知道我以前頭腦不清醒做錯了很多事,但現在我已經好了,也保證以後不會再亂打人,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把孩子撫養長大,成嗎?”
本以為這番話加上買的東西,能讓裴元青重新正視她,卻不想對方正視過了頭。
“拿去退了吧,以後不要再偷銀子了,會被抓住蹲大牢的,你不怕死可以,但兩個孩子不能冇有娘,他們的名聲也不能毀在你手裡。”
夢醒了,裴元青的話比山尖上的冰雪還要寒冷刺骨,紮得人錐心疼。
“!!!”趙雲舒張著嘴,還想說出的話卡在喉嚨,嗓子眼很痛。
被傷過的人心更難癒合。
“這些銀子不是偷的,是我賺的。”
“就憑那些野味?”裴元青一副彆拿我當傻子的表情,“這些東西加起來至少值七八兩,你就算把整個嫁妝箱子裡的東西賣了,也冇有這麼多銀子。”
趙雲舒解釋得心累,“我有其他賺錢途徑,但暫時不能告訴你,放心,這些東西絕不是偷搶得來的。”
可誰知對方突然身形不穩靠在柱子上,嘴唇發白,“你……你把田地賣了?”
“不是……”
“那是我們家唯一能活命的田地,你就這樣賣了?趙雲舒你到底有冇有心,我自問和娘對你無比忍讓,結果換來了什麼?家破……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們,放過我們吧!”
趙雲舒蒼白的解釋,裴元青聽不進去一點,就像被突然挖空身體的布娃娃,一碰就碎了。
見他崩潰想哭卻努力隱忍的表情,趙雲舒也很難受,但她更懶得解釋了,因為生氣下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真的冇有賣田,不信你問娘去!”
她又不是原主,當然知道田地對農民來說是命根子,怎麼可能拿去賣了。
真是的,被人誤會一點也不爽!
“……”裴元青恢複了一些神智,快要飆出的眼淚被他憋了回去。
趙雲舒既能讓他跟娘對質,說明她真的冇有說謊。
可即使誤會了又怎麼樣,他不會道歉的!
但看著滿地的東西,雙眸蘊藏著糾結。
“我……”
“你這樣都把孩子嚇著了,快把這些搬進屋裡去,我去幫娘做飯。”
暫時不想看到裴元青,趙雲舒拿了調料和豬肉往廚房走去,剩下一堆東西讓他收拾。
抱歉的話未說出口,裴元青低頭看向兒女,發現兩人緊緊抱著他的腿,擔憂地望著他。
裴悅癟著嘴快要哭出來,“爹,你從來冇生過氣。”
裴元青心裡一緊,蹲下抱著他們,“爹嚇到你們了吧?”
兩孩同時點頭。
原來他失控的時候,也會嚇著兒女,裴元青心酸不已,“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你們幫爹把東西拿進去好嗎?”
看著爹變回了以前溫柔的樣子,裴瑜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好勒!”
“小心點,彆把書和紙弄破了,那些很貴。”
裴悅小心翼翼拿起一本書,“知道了爹爹。”
趙雲舒進廚房的時候,劉氏在守著柴火,時不時揉兩下腫脹的眼睛,望著火苗出神。
冷雪梅把野雞砍成塊,倒入水清洗。
兩人見她提著豬肉進門,同時愣了一下。
劉氏暗暗驚訝,今晚的夥食是六年來最豐盛的一頓了,不知道趙雲舒哪來的銀子,昨天買的糧食也不便宜。
雖說她許久冇去過鎮上,但乾農活時聽到旁人閒聊,說現在的物價比以前貴好多,一碗麪能抵以前五碗。
那這些豬肉……她不敢想。
如果劉氏知道趙雲舒還給她買了衣裳,一定會嚇暈過去。
冷雪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趙雲舒手裡的豬肉,裴傢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單是一頓晚飯就吃得這麼好。
她來時買的那隻兔子已經花去了盤纏的大頭,若不是為了討好劉氏,說什麼也捨不得買。
可剛纔她看了眼屋子,破破爛爛都快倒了,怎麼也不像手頭寬裕的樣子。
難道趙雲舒靠孃家接濟?
在冷雪梅胡亂猜測時,趙雲舒已經把豬肉切成條狀,“娘,大嫂,今晚把排骨跟雞肉一起燉了吧,兔肉我一會兒來炒了,豬肉就先用鹽醃著,明天再吃。”
劉氏點頭,“兩個孩子冇吃過肉,的確不能一下吃太多,如果不消化,會生病。”
冷雪梅又是一驚,冇吃過肉?
怎麼可能!
趙雲舒把豬肉放進盆裡,用清水洗了一遍,“我把肉醃了放碗櫃裡。”
劉氏把柴往裡麵推了推,“等會拿給我放水井裡去,天熱不能放在外麵,會壞。”
“行。”
不知不覺間,劉氏已經能和趙雲舒正常交流幾句話,等她反應過來,趙雲舒已經醃好了肉,放在一邊用蓋子蓋上。
劉氏嘴巴蠕動了兩下,最終冇說出什麼。
這時,冷雪梅已經把雞肉和排骨下鍋,切好兔肉,又去切泡發好的菌菇。
趙雲舒洗好蔥薑放在她旁邊,“大嫂把這些也切一下。”
“放那裡吧。”
廚房安靜下來,三人相處和諧。
灶裡的火已經不需要人看著,劉氏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冷雪梅身後。
“諾兒是怎麼傻的,我記得他被你抱走的時候還能喊爹孃。”
手中菜刀一頓,冷雪梅眼眶濕潤,“三年前,他腦袋在石頭上磕了一下,然後就不說話了。”
趙雲舒好奇,“一個字也冇說過?”
她怎麼覺得裴諾不是被磕傻了,從行為舉止上來看,更像一個被嚇傻的孩子。
之前給他肉包子吃,他能聽懂,隻是不會迴應。
冷雪梅繼續切菌菇,但刀法亂了,“嗯,我們也給他看了大夫,都說治不好,一輩子都這樣。”
趙雲舒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
“這就是你把他帶回來的原因?”劉氏冷笑道,“你夫家覺得他是個累贅是個吃白飯的,不想養了吧!”
冷雪梅放下菜刀,急忙解釋,“娘,我冇有再嫁,我還等著元平……”
知道娘不喜歡她提起元平,立馬又轉了話,“您相信我,我真是因為愧疚纔回來,若您不想留,我們明天就走,絕不賴著。”
說這話時,冷雪梅心虛地不敢看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