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然淡然一笑。
“李斯為什麼知道我說的話?”
“又是誰揭穿李斯?逼得李斯不得不用自殘方式自保。”
“真相隻有一個——我們中出了個叛徒。”
牢房裡隻有林然、扶蘇和獄卒。
扶蘇頭腦快速轉動。
獄卒每次送完飯就走,聽不到自己和老師的交流,嫌疑不是很大。
老師自己不可能泄露。
那麼,真相隻有一個——叛徒竟然是我自己!
好的,真相大白……纔怪啊。
扶蘇緊張地耳朵都紅了,抓住林然的衣袖,大聲辯解:
“老師,您是知道我的,要是我是叛徒,不可能告訴李斯,應該直接告訴始皇帝。”
林然微微頷首:“也對,你對始皇帝,比對你爹還親。”
一旁看戲的獄卒嘴角一抽。
這話說的,始皇帝本來就是扶蘇公子親父親,如假也冇的換。
突然,獄卒察覺到一道危險目光,本能地看過去。
正好與扶蘇懷疑的目光對上。
獄卒立馬撇清嫌疑:
“公子,您是知道我的,我冇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
“就算我是叛徒,總不會傻到主動和您說這事兒,這不是自找麻煩嘛。”
“你說得也有道理,”扶蘇滿心遺憾地收回目光,“可惜了。”
“冇什麼可惜的。”
林然打了個哈欠,“有冇有奸細不重要,抄襲的事也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扶蘇好奇。
林然的回答是——都不重要。
扶蘇不由感歎:“老師胸懷寬廣,學生佩服。”
言語之中充斥著崇敬之意。
林然微微一笑:“和胸懷沒關係。”
“所謂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畫貓畫虎難畫骨,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誰也拿不走。”
扶蘇皺眉深思,分析林然一番話的含義,眉頭越皺越深。
最後實在想不通,問道:“何謂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這個嘛,說來話長……”
“請老師稍等。”
林然正要解答,扶蘇突然出聲叫停。
在林然詫異的目光中,鄭重整理衣冠,重新握住筆,表情嚴肅,好像做一件十分神聖的事。
林然猜到他的想法,露出一絲苦笑,“你冇必要這樣。”
“不。”
扶蘇斷然拒絕。
下一刻。
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孔子有弟子三千,老師隻有我一個學生,學生自知資質平庸。”
“眼下老師時間不多了,我能做的隻有記錄您的言行。”
“我一直堅信,隻有老師能救大秦,或許有一天,始皇帝能看到,您猜他會不會懊惱?”
此刻,扶蘇的眼裡彷彿有光。
師生二人相互對視,久久無言。
牢房裡安靜異常。
“請老師賜教。”
扶蘇拱手作揖,眼中透露出無比炙熱的求知**。
這句話扶蘇說過很多遍。
林然耳朵都快聽起繭,但今天這句異常的順耳。
“你想記就記吧。”
林然嘴角微微抽搐,從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高深。
隨即開始瞭解釋:
“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字麵意思,學習我的長處才能長久,照搬照抄模仿我,隻會害人害己。”
扶蘇立馬下筆記下來,記完後又說出自己的想法:
“老師的意思是,李斯隻是照搬照抄您的東西,並未理解精髓,拾人牙慧,終究不能長久。”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學習一個人長處,並加以利用,纔是長久之道。”
“說的不錯。”林然投來讚許目光。
扶蘇打了雞血似的,奮筆疾書,連忙把自己的話記下來。
思緒忍不住發散開。
孔子和學生問答,學生整理成冊,編成了儒家經典《論語》。
自己和老師問答,又該叫什麼“語”?
一時間,扶蘇糾結起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