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驗屍處比以往都熱鬨，宋文璟和戶部尚書說著話，蘇鈺便麵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宋文璟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他身旁的戶部尚書卻變了臉色。
“你來做什麼？憶蓮不想見你！”
這三年來，他在心裡一直是怪蘇鈺的，若是蘇鈺好好保護馮憶蓮，馮憶蓮怎麼會慘死？
蘇鈺垂頭不語，任由戶部尚書責罵，即便他是無妄之災。
蘇玥和周仵作把需要的工具從房間裡拿出來，便聽到戶部尚書對蘇鈺的斥罵，她眉頭微蹙，抬腳便要上前，卻被一旁的周仵作給攔住了。
“蘇仵作，你彆去趟這趟渾水啊！”周仵作低聲道：“尚書大人現在可是一點就炸的炮仗，你去當和事佬，定會炸到你！”
“你可彆仗著王爺有王爺撐腰，你就可以肆無忌憚！”
蘇玥淺淺一笑，周仵作以為她聽進了自己的話，結果眨眼的工夫，蘇玥便走到了戶部尚書麵前，神色冷冷地看著戶部尚書。
“尚書大人這是要大鬨驗屍處嗎？馮二小姐若是泉下有知會怎麼想？蘇大公子是馮二小姐的青梅竹馬，又是訂下婚約的夫婿，難道不能來看看馮二小姐嗎？”
戶部尚書被蘇玥懟得啞口無言，他看了看蘇玥，又看了看蘇玥身後的宋文璟，隻是默默抿緊了嘴角。
他可惹不起宋文璟。
蘇鈺低聲對蘇玥說了聲“謝謝”，便將目光移向了馮憶蓮。
蘇玥看著自家大哥慘白的臉，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完全冇注意到宋文璟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我和周仵作要開始解剖了。”蘇玥開口，“看不得的人現在就轉過身去，省得日後夢魘。”
戶部尚書猶豫了片刻，隨即轉過了身，隻剩宋文璟和蘇鈺還一直看著。
蘇玥也不耽誤時間，和周仵作交換了個眼神後便利落地剖開了屍體。
馮憶蓮泡在水中的時間太長了，許多地方已經被泡爛了，解剖起來並不輕鬆。
驗屍處寂靜一片，隻有剖屍刀割開皮肉的聲音。
蘇玥仔細檢視馮憶蓮身體裡各個臟器，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直到看見腹部，她抬頭和周仵作對視了一眼，周仵作低聲歎息，“造孽啊！”
宋文璟眉頭微蹙，“怎麼了？”
蘇玥難得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說出這件事會發生什麼，心中隱隱不安。
戶部尚書等著著急，又不敢轉身去看，隻能開口催促，“蘇仵作，究竟怎麼了？可是驗出我女兒的死因了？”
“無論是什麼，我都受得住！”
蘇玥沉默了片刻，“我們還未查到馮二小姐的死因，但……在她的肚子裡發現了三個月大的死胎。”
戶部尚書猛地轉過身，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蘇玥，“蘇仵作，你在說什麼？我女兒怎麼會……”
蘇玥神情嚴肅，“我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馮二小姐的確懷有三個月的身……”
她話音未落，戶部尚書便猛地撲向了蘇鈺，他雙眼通紅，舉拳揮向了蘇鈺的臉。
“你們雖有婚約，你也不該名不正言不順地毀憶蓮清白！蘇相便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宋文璟在戶部尚書準備落下了第二拳時，伸手拉走了蘇鈺，他冷冷看向戶部尚書，“尚書大人至少聽他為自己分辯。”
戶部尚書激動道：“他還有什麼好分辯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不是我。”蘇鈺低聲道。
戶部尚書額頭青筋暴起，“你還敢狡辯！憶蓮被我教得知書達理，恪守禮法，若不是有人唆使，怎麼會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
“憶蓮的死定與你有關！”
蘇鈺無力辯駁，隻能不斷地低聲重複“不是他”。
可即便他說百遍、千遍，戶部尚書也不會相信他，因為馮憶蓮在外接觸的人隻有他一個外男。
如今驗屍還驗出了身孕，無論是誰聽到這話，第一個懷疑的人都會是他，即便他渾身長滿嘴也是百口莫辯。
蘇鈺自嘲一笑，耳邊卻傳來了蘇鈺堅定的聲音，“尚書大人還冇調查清楚便如此篤定，可是有什麼證據？”
“想要知道這孩子是不是蘇大公子的，一驗便知。”
聽到這話，蘇鈺抬頭緩緩看向蘇玥，眉眼間多了幾分不解，蘇玥為何一直在幫他？
他們兩個萍水相逢，也就在茶樓說過那一次話，蘇玥冇理由這麼幫他。
戶部尚書眉頭緊蹙，“死胎如何驗？更何況還是死了好幾年的，蘇仵作，你一直在為蘇大公子說話，分明就是想偏袒他，替他洗脫罪責！”
“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害死憶蓮的人！”
蘇玥沉下臉，“尚書大人真是給我扣了一頂好大的帽子，我和蘇大公子不過點頭之交，替他說話也隻是不想讓尚書大人冤枉了一個無辜之人。”
“還是說，尚書大人不敢驗？”
戶部尚書嗤笑，“我為何不敢？除了他，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蘇玥挑眉，“那我們便用滴骨法驗一驗，若是蘇大公子的血能滲透那孩子的骨頭，便證明他是蘇大公子的骨肉。”
“若不是……尚書大人便要好好想想了。”
戶部尚書臉色難看，“用不著蘇仵作提醒，還是快些動手吧。”
蘇玥抬手便割開了孩子的手，露出了纖細的手骨，她看向蘇鈺，“辛苦蘇大公子了。”
蘇鈺咬破手指，將冒出的血珠擠出更多，然後懸在空中滴在白骨上。
戶部尚書不敢看，便讓小廝代勞。
小廝強忍噁心，眼睛死死盯著森白骨頭上鮮紅的血珠，可過了好半晌，血珠紋絲不動，蘇玥便勾起了嘴角。
“尚書大人的揣測果然是錯的。”
“這、這怎麼可能！”
戶部尚書怎麼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他知書達理的女兒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驗屍處陷入一片死寂，最後還是宋文璟開口打破了僵局。
“尚書大人先回去歇息吧，這裡由本王看著。”他冷聲道：“若有進展，本王會派人通知你的。”
戶部尚書搖晃著離開，蘇鈺的臉色也是血色全無。
蘇玥瞧著心疼，究竟是誰給她大哥戴了綠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