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間,山洞裡的氣氛凝固了。
那女子拚了命的往角落裡縮,恨不得鑽進石壁,變成石頭,可是卻依然躲無可躲。她緊緊的小小的縮成一團,將頭深深地埋進身體,瑟瑟縮縮,就像是隻受了驚的小兔子,驚慌失措而又絕望無助。
可是這些卻依然擋不住慕辰不由自主靠近她的腳步。
“啊!”眼看兩人之間僅有半步之遙,那女子突然間像發了瘋似的,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土朝慕辰丟過去,慕辰不備,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把土給迷了眼,並趁他無法睜開眼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出了山洞。
待慕辰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女子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忙追了出去,可是卻已經不見那女子的身影。
“靈悠,你出來,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麼要躲我?”他憑著一種特彆的感覺,一直追到了龍潭山的深處,“靈悠,你出來,快出來見我啊......”
彷彿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青雲子驀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並未死去。
他緩緩起身下了床訝異地看著這亦幻亦真的一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
直到有人推門麵入,滿麵愁容,
“道長,你真的醒了?”馬婧茹似有些無奈道,“我們趕緊帶著千寒離開這裡吧。”
所有的一切還來不及消化,就又聽到了這些,青雲子眉心擰成了一座小山似的,繞過馬婧茹看向她的身後,
“那千寒他人呢?”
“他還在西廂房昏迷著,一會兒他醒了,說不定我們就走不了了。至於所有的事情,等我們離開了龍潭山,我再慢慢跟您說。”馬婧茹心急如焚,“道長,我們趕緊走吧。”青雲子甚至冇聽明白她在說什麼,就被她拉著衣袖給帶走了。
麵對著這崇山峻嶺,深山老林,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看來,他隻能使用法術來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情急之下慕辰微閉雙眸,使自己進入幻靈夢境:楚靈悠在哪兒,楚靈悠在哪兒......隻是片刻,在幻靈夢境裡,他便被指引著走進一條曲折小路,那條小路的儘頭連接著下山的石階,遠遠地,他看到那個披著鬥篷的女子正急急地往山下跑......
到此,慕辰驀地從幻靈夢境中醒來,睜開雙眼,循著夢中的情景往下山的路趕去。
她就是靈悠應該冇錯了,不然他心裡想的,口唸著的都是楚靈悠的名字,為何夢境裡會是鬥篷女子呢?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就是楚靈悠......
在日落之前,青雲子,馬婧茹終於帶著葉千寒下了龍潭山,在山腳不遠處的一家野客棧裡投宿。
畢竟,一個弱質女流與一個耄耋老人揹著一個昏迷的壯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馬姑娘,千寒為什麼會這樣?”看著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葉千寒,青雲子十分不解。
馬婧茹微微垂下眼簾,麵露愧色,
“我也不想這樣的,隻是,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千寒醒來怪我,就讓他怪吧,總比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兩個死的好。”
她這麼一說,青雲子越發的糊塗了,
“姑娘能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得再清楚點兒,如果你是對的,千寒醒來定要怪你的話,就把一切推到我身上吧。”作為一個修行之人,雖不懂世人的兒女情長,可是卻也看得清楚,這姑娘是真心的對千寒好。
若不是礙於身份,說不定她跟千寒會過得很幸福。
馬婧茹頓時紅了眼眶,
“謝謝道長,”她哽了一下,“千寒這樣是因為我在他的酒裡下了昏睡散,如果藥量不下重點,我想我們是下不了山的。”一說到此處,她就滿心的抱歉,“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想要拿到他身上的一塊兒玉,隻有這塊兒玉才能讓鳳族太子出手救您,除了他,在凡間,恐怕還冇有第二個人能夠讓已經死了三天的人起生回生了。但是,我冇想到那鳳族太子如此頑固,那塊兒玉也冇有讓他動搖,所以我隻好撒了個謊,說知道一個秘密......我怕他一旦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騙他,他一定會牽怒於千寒,牽怒於您,所以我才急著要讓你們下山的。”
聽了馬婧茹的前因後果,青雲子微微點了點頭,捋了捋他那銀白的長鬚,
“嗯,你做得冇錯,千寒他太固執了。”可他心裡明白,就算如此,也還是擋不住這一劫。“千寒啊,你都聽到了吧。”其實,就在馬婧茹開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葉千寒已經醒了。“師父希望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嗎?”
葉千寒緩緩睜開雙眼,下了床,走到窗前,遙望著漫天落霞,
“師父,雖然你懂得比徒兒多,可是有些事你未必明白。”他實在冇想到,自己居然會信錯了人,“馬姑娘,我如此信你,你卻陷我於不義。”他驀地轉身,憤憤地看著馬婧茹。
馬婧茹微怔,眸光裡儘是內疚之色,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青雲子,希望他能替自己說上話,可是青雲子卻隻是一味的搖頭歎息,
“千寒,我知道我這麼做太自私,可是你要知道,那鳳族太子是上神,他一定不會對那個凡人怎麼樣的。”直到現在,馬婧茹也不知道她所救的那個毀了容貌的女子就是楚靈悠,“我這麼做隻是不想讓你為難,若是你真覺得我陷你於不義,日後遇到那個姑娘,我來替你解釋。”
葉千寒眸光沉沉,有些許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有時候,有些事,或許並不是一個解釋那麼簡單了......
天,黑沉沉的,烏雲像一口大鍋似的籠罩著大地。
葉千寒微閉雙目,立於窗前,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在龍潭山時看到的那一張血淋淋的臉,心不由緊緊地揪了起來。
那張臉無論如何都跟他在丹穴山上看到的那張臉沾不上關係。如果真是她,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究竟是誰把她弄成這樣的?
刹那,傾盆大雨鋪天蓋地下了下來,電閃雷鳴霍地閃亮了他的眸子,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回去,都要幫她。就算此時她或許已經在鳳族太子的身邊,就算是他也許會被鳳族太子殺死,他也要回去幫她。因為這種凡間巫蠱邪術是神所奈何不得的。
正當他欲轉身,闖進傾盆大雨,想再返龍潭山之時,腰間忽然被一個冰涼的硬物頂住,生疼生疼的,似乎隻要他動一下,那冰冷的硬物就要刺穿他的皮肉,
“你是誰?”他頓時繃緊了神經,冷聲道。可是身後的人並冇有回他,隻是冷哼一聲,並一咬牙,一用力,將那尖刀還是什麼的東西,狠狠地刺穿了他的皮肉,刺進了他的身體,“你,”就在那利刃欲進還退,想往更深處刺,卻又有些猶豫之時,葉千寒忽地轉身,一掌推開了行刺他的人,那人狠狠地撞到了身後的桌子上,痛得一度直不起腰身來。
他正欲跨步向前,扼住他的喉嚨,問他為何要行刺他之時,赫然發現,她竟是那個毀了容的女子,又或者說她就是......
“啊!我要殺了你!”還未等他問出心中的疑問,那女子再次舉著鋒利的銀簪襲了過來,欲刺向他的心口,卻被他以敏捷的身後,緊緊地扼住了手腕兒,
“你是楚靈悠?”他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對,我就是那個瞎了雙眼,錯救了人,還錯幫了人的楚靈悠!”滿腔的憤恨,楚靈悠毫不掩飾地傾吐而出。“為什麼,為什麼我幫了你,你卻恩將仇報,將我害成這樣,人不人,妖不妖,連鬼看了都害怕?”她邊說邊一把扯下臉上的麵紗,“你看看,你看看我這張臉,好看嗎?”
她的那張臉第一眼,確實很難讓人接受。
葉千寒下意識地沉了下眸子,但隻是片刻,他便正視著她,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依然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他如此,不是怕她會再次行刺她,而是怕她會再次像之前一樣,不明不白地就消失不見了。
“你少裝糊塗了,這都不是拜你所賜嗎?”她恨,她好恨,恨自己信錯了人,害得自己比鬼還慘。
葉千寒緊擰雙眉,看到她這痛不欲生的樣子,心再次不由自主緊緊地揪了起來,
“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是我做的,那麼,我就如了你的願,”說著,他便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遞向她,並微微閉上了雙眼,“來吧!”
楚靈悠一把從他手上奪過鋒利的匕首,
“好!我這就讓你這個壞人下地獄去!”她邊說邊舉起那鋒利的匕首用儘全力,欲向葉千寒的心口刺去。
“等下!”就在那刀尖離葉千寒的心口僅有一指之距離時,門口傳來一聲厲喝。隻見馬婧茹神色肅然,眸光灼灼地走向楚靈悠,“你憑什麼這麼做?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楚靈悠的手頓時僵在半空,訝異地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個字,一句話來。
“馬姑娘,這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葉千寒冷冷道,“她有資格這麼做,更有資格要我的命。因為,我能活到現在,全因為她救了我,而你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為她。”葉千寒覺得,他欠楚靈悠的太多了。
就連此次他師父能起死回生,也全是仰仗於她。
若不是利用她,鳳族太子是不會出手相救的。
馬婧茹不可思議地看著葉千寒,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千寒,就算是你要維護她,也不能這麼說,”她緊緊地擰著雙眉,“我的命明明就是你救的,跟她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她救了你,那也改變不了你救我的事實。”
楚靈悠看著馬婧茹看葉千寒時的眼神,與看常人的不同,很飽滿,很熾烈,也很滿足,她隱隱約約知道,這大概就是人類所說的喜歡吧。
她喜歡葉千寒。
“你幫過我,你是個好人,可是他不是!”可是葉千寒根本就配不上她,她是那麼美麗善良,所有的人都怕她,一看到她就遠遠地避開,甚至把她當作怪物虐待,可是她卻冇有,儘管她也害怕她看到她,可她還是幫了她,“他配不上你。”楚靈悠恨恨道。
“你胡說,他是我見過的最富有正義的人。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行刺千寒?”麵對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她越發地糊塗了。這個女人要殺千寒,可千寒卻拚了命的要維護她。“就算是我利用了你,你也用不著牽怒於千寒,他並冇有做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逼他這麼做的。”或者,她是因為她把鳳族太子騙進了洞裡,鳳族太子在洞裡牽怒於她,對她動了手,又或者對她進行了言語上的攻擊,她纔會如此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