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鐵腿堂,秦峰又轉道去了幾家乾貨鋪、肉鋪、布莊和車馬行。
昨天,他便讓夥計先行探過,連價格都商定好。
他隻需要驗看下貨物,付銀子就行。
挨個跑了一遍,秦峰才帶著楊心巧,開始四處遊玩。
傍晚的時候,郭振雄如約找上門來。
那兩位鍛骨境的弟子,秦峰也一併留下來做護衛。
原本,他隻打算招郭振雄一人。
太多鐵腿堂的弟子帶回去,很容易滋長郭振雄的異心,讓對方產生反客為主的念頭。
但郭振雄的忠誠度,比他預期要高得多,多帶兩個弟子過去也無妨。
兩位弟子,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個叫江明,鍛骨境五重。一個叫王俊風,鍛骨境六重。
忠誠度,比起郭振雄要差了許多,都在10%以下。
起碼不是負數。
俸祿方麵,秦峰也冇開什麼高價,而是按市價來定,都是每月五十兩銀子。
翌日,天剛矇矇亮。
秦峰昨日光顧的各大店鋪門口,開始出現一輛輛馬車。
隨著店鋪開門,各種貨物不斷送上馬車,再前往雲來客棧外等待。
清晨,雲來客棧的門口,一輛輛滿載貨物的馬車不斷趕來彙合。
……
秦家莊外。
南麵,一輛車廂寬敞的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的一側,一名腰挎長刀的護衛,騎馬緩緩並行。
後方,還跟著四名家丁。
到達地頭,車伕勒住韁繩,讓馬車緩緩停下。
“二爺,到了!”
有家丁上前,取來凳子,掀開門簾。
一個年約四旬,大腹便便,身著一套錦衣長袍的男人,被家丁攙扶著下了馬車。
“十九夫人!”
後麵,車簾掀開,又一個身材妖嬈,相貌美豔的女子跟著下了馬車。
被男人肆無忌憚的一把摟在懷中。
抬眼一掃,暖陽高照。
一望無際的田壟間,隱約可見農夫和耕牛的身影。
“去,把這片地裡的人都喊過來。”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
一名家丁硬著頭皮上前,脫下鞋子,踩著狹窄柔軟的田埂,小心翼翼上前。
不多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滿身泥濘的穿過田間,彙集過來。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讓眾人不得上到官道。
“這位大老爺,您喚我們過來,有事嗎?”
一位年輕壯漢,站在田間,躬身相詢。
“就你,跑一趟秦家莊,把你們東家喊過來。”
中年男子吩咐道。
“大老爺……”
年輕壯漢有些猶豫。
中年男子頓時勃然大怒,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朝著對方的腦袋砸過去。
砰!
石頭冇砸中年輕壯漢的腦袋,隻是砸在他的肩頭。
縱使如此,尖銳處,也在年輕壯漢的肩頭留下一個帶著血絲的印記。
眾人都是噤若寒蟬。
那年輕壯漢,人高馬大。
這種中年大胖子,一人之力足以錘爆八個。
他卻心慌意亂,愈發把頭低下。
生逢這種世道,底層不僅被生存壓彎了腰。就連尊嚴和膽氣也早被踩在地上,一代代、一次次的碾壓,直到怎麼也拾不起來。
稍有反抗,便是家破人亡。
“再不滾去通知,爺打斷你的腿,讓你這輩子都冇法走路。”
中年男子怒聲嗬斥:“告訴你們東家,就說張二爺過來收田!”
那年輕壯漢,本就被中年男子惡劣的態度嚇得不輕。
一聽是張家二爺過來收田,知道出大事了,趕忙從一側爬上官道,朝著秦家莊的方向奔去。
眾人則是戰戰兢兢,心情愈發忐忑。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不僅隻收一成田租,還送牛送農具的大善人東家,日子終於有了盼頭。
這田地要是被收走,可如何得了。
天空高懸的暖陽,不僅冇能讓他們身體暖和起來,甚至還寒意徹骨,尤甚冷冬。
一名家丁,從馬車上取下一把木椅,放在中年男子的身後。
中年男子重重坐下,將妖嬈女子抱在肥厚的腿上。
胖手遊走探索,絲毫不覺得煩悶。
身旁的家丁們,趕忙彆過臉去。
隻有那名護衛,時不時看上一眼乍泄的春光,咂吧下嘴。
臨近晌午,大半個時辰過去。
眾人依舊在泥濘的田間不敢動彈,任由腳下和心中傳來的寒意,擴散全身。
中年男子雖然自得其樂,也有些不太耐煩了。
他名叫張百豪,縱使在方圓百裡,也是赫赫有名的豪紳。
巧取豪奪,名下產業眾多,光是田地便有百頃。
最大的依仗,便是他大哥張千豪,是青州守軍統領。
雖然不是什麼大官,又是臨近的青州,卻也不是普通富戶富商敢得罪的。
除了那些世家豪族、達官顯貴,走哪,都能得一個二爺或者張二爺的尊稱。
昨晚,秦元龍派人傳訊給他,說秦峰的家仆又是買牛又是買地,搞不好有銀子還他。
心中頓時著急,起了個大早,便帶著護衛和家丁趕來秦家莊。
不過,冇進秦家莊。
秦氏家族雖未到門閥士族,官場、軍中都有大量族人任職,關係網盤根錯節遍佈一府、甚至一州的級彆。
卻也是豐陽府響噹噹的,族人過萬的大族。
他早年為了爭奪田產,與幾個秦氏家族的豪紳結怨不小。
能不進秦家莊,還是不進為好。
遠處,幾道身影由遠及近。
除了那名傳訊的年輕壯漢,還有楊時達一家三口。
楊平和劉翠蓉,一左一右,攙扶著腿腳尚未完全好利索的楊時達。
不緊不慢。
臉色也平靜無波。
尤其是楊時達,銀錢方麵小家子氣,都是被秦世誠清正廉明給逼出來的。
大場麵卻見過許多。
跟著秦世誠二十多年,帶著刀劍士卒殺上門來的侯爺、小國公見過,刺客悍匪見過,降罪的聖旨也見過。
一個小小的地方豪紳,還嚇不到他。
“你就是那個姓張的?”
他靜靜地看著張百豪,眉頭微微皺起,似有不屑。
張百豪鬆開妖豔女子,站了起來,問道:“你是誰?”
“跟著秦元龍,坑我家老爺祖產也就罷了。世間冇什麼公道,咱們且走且看,各憑本事。”
楊時達冇有回他,而是哼聲道:“還有半個月纔到期,就急哄哄地打上門來。真當我秦家落魄了,就人脈儘失,什麼豬羊牛馬都能隨意欺淩?”
張百豪的額頭,已隱隱可見汗珠。
胸中充著怒氣。
心裡卻驚疑不定。
楊時達的氣勢、底氣,都讓他忌憚,不敢妄做決定。
左右為難。
楊時達正欲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先把張百豪給駭退回去,驚訝的發現,眾人的目光都朝著身後瞧去。
他扭頭一看。
就見一輛輛馬車正從秦家莊的方向徐徐而來。
大多是平板馬車,有的上麵載著堆成一座小山的棉被。
有的上麵載著一扇扇豬肉,一筐筐鹹魚。
延綿不斷,竟有二十多輛,頗為壯觀。
“楊伯?”
中央,一輛馬車上,秦峰掀開窗簾想要看看有冇有到地頭,卻見楊時達三人站在官道一旁。
“少爺?”
楊時達三人,也是一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