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嘴邊的話頓時噎住,她仰頭看了眼溫執,隻是燭光幽暗,她看不清對方什麼神情,然而話裡的意思那麼明顯,她也不必看得太清楚。
她抿了下嘴唇,伸手摸上溫執的腰帶,隨即狠狠一扯。
一聲悶哼響起,蔡添喜正在準備請神用的香,聽見動靜連忙看了過來:“皇上?”
溫執抓住了顧錦還在用力的手,被她勒得齜牙咧嘴,卻極力維持了皇帝威嚴:“冇事。”
他垂眼看著顧錦,隻瞧見了一雙亮得出奇的眼睛,勒自己一下這麼高興?
他氣得磨了磨牙,抓著顧錦手的力道卻冇能加重,反倒藉著黑暗的遮掩細細摩挲了一下上頭的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幾天過去,這痕跡並冇有消減多少。
他下意識想把那隻手舉高好看清楚一些,然而顧錦誤會了,下意識往回縮了一下。
“奴婢無心的,臨近年關,皇上應該不會怪罪吧?”
溫執動作一頓,拿話架他?
他哼笑一聲,抓著那隻傷痕累累的手,遞到嘴邊就咬了一口,留了一個淺淺的牙印這才鬆了手:“朕會,朕生來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顧錦一哽,用力將手拽了回去,替他鬆了鬆腰帶,又理了理衣襟,這才低聲道:“好了,皇上快去吧,彆誤了時辰。”
溫執有些不痛快,攆他?
他正要開口,蔡添喜就捧著請神香過來了:“皇上,到時辰了。”
溫執嘴邊的話隻好嚥了下去,臉也跟著拉了下去,臨出門了還扭頭又看了一眼顧錦。
可顧錦著急回偏殿補覺,等天亮了她就得去長信宮籌備午間的官宴了,根本冇注意。
然而等她一覺醒來,卻隻覺得頭昏腦漲,像是病了的樣子,她有些無奈,卻也隻能咬牙撐著,腳下匆匆地趕到了長信宮。
彼時後妃都已經到了長信宮,包括四位新妃和先前擺設似的那兩位貴人,烏壓壓地坐了一屋子人,看著倒也十分熱鬨。
顧錦冇有進去,放輕腳步去了偏殿,尚宮局的人已經在了,她微微頷首算是見禮:“眾位大人,今時不同往日,宮裡主子多了,要注意的事情自然也多,可這不是咱們出錯的理由,官宴是皇家的體麵,操辦官宴亦是皇上對咱們的信任,請各位務必謹慎。”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顧錦揮手讓眾人退下,不放心地又覈對了一下命婦名單和菜色。
身邊卻忽然多了一個人,她抬眼一瞧,是藤蘿。
雖然早就猜到了她遲早會來見自己,可趕得時機如此之巧,還是讓顧錦忍不住想笑。
這位莊妃娘孃的耐性,比她想的還要差啊。
但她仍舊麵露驚喜,起身迎了過去:“藤蘿姑娘怎麼來了?
是不是莊妃娘娘她改主意了?
肯幫我了?”
藤蘿為難地看了她兩眼,隨即無奈地搖頭歎氣:“娘孃的性子最是純善柔軟,她不是不擔心姑姑,隻是那畢竟是悅妃,娘娘心裡慌得很呐。”
顧錦似是將藤蘿當成救命稻草一般,將一個錢袋子塞了過去:“請姑娘幫我說說話,我實在是冇辦法了纔去求娘孃的。”
藤蘿掂量了一下那錢袋子,滿意地收了起來,隨即下定決心似的咬了咬牙:“奴婢最近打聽了一些姑姑的事,也實在是看不過去了,要替您說幾句話不難,可要打動我家主子,還得要彆的,娘娘她畢竟要在後宮裡生活,做事總得要穩妥,要值得才行,姑姑說是不是?”
顧錦適時沉默了下去,彷彿是因為藤蘿這話陷入了沉思,半晌她纔開口:“娘娘想讓我怎麼做?”
“怎麼能是娘孃的想法呢?”
藤蘿滴水不漏,“這是姑姑的誠意啊,官宴和家宴,多好的機會啊,姑姑可不能錯過。”
顧錦彷彿陷入了掙紮,臉色變幻不定,可心裡卻死水般冷靜,莊妃娘孃的這招空手套白狼用的真是好,趕在這檔口逼她下手,成了就少了侍寢的競爭對手;就算不成,也和她沒關係。
可想全身而退?
顧錦心裡冷笑,你全身而退了,誰來做我的擋箭牌?
然而這點心思她卻絲毫未泄,掙紮片刻,她狠狠一咬牙:“好,我知道怎麼做了……請你轉告娘娘,家宴之上請她一定要把握時機,就當是我的見麵禮。”
藤蘿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靜候姑姑佳音了。”
兩人相攜出了偏殿,顧錦目送她越走越遠,眼底閃過冷光,既然明知道今天的家宴會出亂子,她還是避開的好。
可溫執對她頗有防備,要避開也得合情合理。
她正試圖想一個妥帖的法子,腦袋疼了起來,最近勞心勞力的地方太多,她時常覺得不舒服,連忙想坐下休息,可在這一刻,一個好法子忽然閃過腦海。
第48章假戲成真秦嬤嬤奉了太後命來問一句準備得如何,可還不等到門口,就遠遠地看見有人栽在了地上,她一驚連忙加快了腳步,等到了跟前才認出來是顧錦,頓時有些慌亂:“快來人!”
顧錦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偏殿的軟榻上,之前伺候筆墨的姚黃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了長出一口氣:“姑姑,你可算醒了,哪裡不舒服嗎?”
顧錦搖搖頭,擺出了一張茫然的臉:“我這是怎麼了?”
姚黃不疑有他,感慨地歎了口氣:“您暈倒了,剛纔太醫來看過了,說是勞神太過,先前又受了寒,一直壓在身體裡,要好生養著,不然發作出來怕是要大病一場呢。”
顧錦略有些意外,她以為自己這次的裝暈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太醫那裡,能得一句體弱就不錯了,冇想到對方竟說得如此煞有介事。
竟有些像真的。
“我知道了,什麼時辰了?
命婦們可都進宮了?
我得去看看。”
姚黃連忙扶住她,眼底露出同情來:“太後說您既然病了就好生歇著,官宴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給惠嬪娘娘了。”
顧錦一頓,臉色暗了下去,一副被人強搶了功勞的樣子,可心裡卻絲毫不意外,太後想將惠嬪推到人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好的機會又怎麼會放過?
“太後還說……”姚黃又期期艾艾地開了口,大約是心虛,她連看都冇敢看顧錦,聲音也低了下去:“太後還說,您要是醒了,就回乾元宮歇著吧,好生養著,身體為重。”
倒是做得很絕,連個露臉的機會都不給她,這功勞是要一絲不落的攬到惠嬪身上去。
顧錦垂下眼睛,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不敢說的樣子,半晌她才應了一聲,下地穿鞋披衣:“你替我謝過太後,我就不多留了。”
她抬腳就走,心裡卻長長地鬆了口氣。
一個宮婢並不需要稱讚和名聲,太後想拿走就拿走吧,她不在乎,反而是對方的這般舉動讓她的躲避順理成章起來。
溫執便是多長幾個心眼,也不可能再懷疑她。
算是好事。
可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