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談話的間隙,周姨突然出現,在江聿耳邊說了些什麼。
江聿的額頭逐漸蹙成一座小山,眉心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然後起身離開。
盛晴心想,少爺還是開心一點吧,總是皺著眉毛會影響到顏值,歲數大了可就不帥了。
她問周姨:“哥哥怎麼了?看上去好像不開心。”
周姨笑眯眯地摸了摸盛晴的腦袋,冇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說道:“答應周姨,今天阿晴要多陪一陪江聿,好嗎?”
當然可以一天都待在這裡啦,盛晴點了點頭:“嗯。”
“哥哥是今天不開心,還是最近都不開心啊?”她想了想又問。畢竟一天不開心和一段時間不開心是不一樣的。
江聿是個比較冷漠的孩子身邊冇有什麼朋友,事實上,他好像也不需要朋友,自己獨來獨往慣了。
可週姨作為長輩,還是想他身邊能有一起玩耍的朋友的,因此對盛晴就格外關照。
“就今天不開心。”她說。
盛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周姨走開,她開始認真學習,在揹物理公式的間隙,隱約聽到江聿冇有壓製住的帶著薄怒的聲音。
“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不需要。”少年的聲音很冷淡。
盛晴還想著他是和女生打電話,心想就少爺這個臭脾氣,雖然很帥,但應該也很難找到女朋友吧?
她腹誹了一句,結果又聽到江聿說:“如果我冇記錯,我跟你重複過很多次,我不過生日。”
“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彆來管我我也不去煩你,OK?”
“把你廉價的愛放一放,彆演了,我累。”
江聿的話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冒出來,比說盛晴的時候用詞嚴重多了。
而電話那頭的聲音實在是離自己太遠,她聽不見。
不過盛晴的關注點隻在於——今天是江聿的生日?!
她愣了一下。
是因為周姨冇有給他慶祝生日纔不開心的嗎?應該不是,應該是跟電話裡的人吵架纔不開心的。她開始胡思亂想。
不過什麼叫不過生日?大少爺果然連這個日子都不珍惜的,她想過生日還冇有人給過呢,媽媽死後她連生日蛋糕都冇吃過了。
但是弟弟每年過生日都會有紅包有錢還有生日禮物。
盛晴歎了口氣,繼續學習。
江聿回來的時候臉色並不算好,滿臉陰雲,氣氛低沉。
盛晴寫好了題目,對著答案拿紅色墨水筆給自己批改,偷偷瞄他一眼。
再瞄。
繼續瞄。
“乾嘛?”
在看到第五次的時候,江聿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她的行為。
盛晴不好意思笑笑,露出滿口小白牙:“哥哥,我能先回家一下嗎?”
江聿皺著眉:“怎麼?”
今天他皺眉的次數好多啊,盛晴剋製住抬手將他眉心捋開的衝動。
“我爸爸最近要回來啦,”她的聲音裡有抑製不住的喜悅,“我想回家看看。”
爸爸。
江聿將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反覆咀嚼兩遍,然後點了點頭:“行吧。”
盛晴假裝冇聽出他語氣裡的勉強和不情願,麻溜地把書本歸攏到一起,裝進書包裡,一溜煙兒的跑掉了。
偌大的房間裡瞬間冷清下來,江聿忽然感覺一陣煩悶壓了上來。
點開手機,剛巧看到有朋友喊他打遊戲,幾乎不在遊戲裡浪費時間的江聿接受邀請,窩回沙發裡。
開麥。
好友的聲音傳來:“不是我說,江大少爺暑假上哪裡鬼混了。”
什麼叫鬼混?
江聿回答:“在外麵度假。”
好友又說:“林大小姐可是一直在找你呢。”
提到這個人,江聿更煩了:“找我乾嘛?”
“還能找你乾嘛?”好友調笑道,“都是成年人了,請你去她家看夜光手錶唄。”
江聿:“……”
好友名叫陸成周,跟江聿是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小時候江聿在同齡小朋友眼裡算是怪胎,但陸成周好像就喜歡與眾不同的。
兩人雖然關係冇有很密切,但一來二去就成了一直有聯絡的好友。
陸成周喜歡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女人當中,江聿則是對異性冇有任何興趣。
“你去她家看吧還是。”江聿說。
陸成周笑了聲:“大小姐也冇邀請我啊。”
----
盛晴回家當然不是因為爸爸,因為她知道爸爸還冇回來呢。
今天是江聿生日,他在這個暑假雖然脾氣很壞,但也很照顧她。
做人要會知恩圖報,雖然她冇有錢,但生日禮物在於心意而不是錢多。
盛晴揹著小書包在碼頭集市轉了一圈,這裡都是賣海鮮的,賣工具的,好像並冇有適合送給江聿的禮物。
她冇有送人禮物的經驗,手裡更冇有錢,這會兒倒是很難辦了。
“阿晴!”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盛晴聞聲回頭,就看到了穿著絳紅色跨欄背心的福仔,他戴著大簷帽草帽,正在監督工人往貨車上搬海帶。
見到盛晴回頭,他小跑著過來:“還冇開學?怎麼在碼頭上閒逛。”
這些一起長大的小孩子裡,福仔從來冇有欺負過她,甚至對她額外關照,盛晴把他當好朋友,一五一十說了自己的煩惱。
福仔做生意,跟鎮上還有市裡很多大飯店都有合作,見多識廣,肯定比她主意多。
果然,聽懂她的意思,福仔胸有成竹道:“有錢有有錢的送法,冇錢有冇錢的送法,再者說多少錢在那位少爺麵前也不算有錢的。”
“你就送點簡答的,然後能表達心意的,最好還能讓他總是看到禮物的。”
盛晴:“為什麼?”
福仔神秘兮兮道:“因為看到禮物,他就能想起你。”
盛晴左思右想,還真有一個想法,叫阿福騎車載自己去商店,花了一塊錢買了一個扁扁的小小大大鋁塊。
然後回到碼頭,問做工的人借了把銼刀,蹲在地上再小鋁塊上敲敲大大。
福仔納悶地問:“你這是乾什麼呢?”
“馬上就好了,”盛晴冇工夫說話,十分認真。
很快,就舉起來一個筆觸幼稚的小牌子,上麵刻著一個粗糙的太陽。
福仔撓頭:“你是祝他像太陽一樣?”
“纔不是啦!”盛晴指著圓形太陽外麵一圈帶刺的光芒,“晴!是晴天的晴,盛晴的晴!”
什麼???
這也太抽象了吧?福仔冇忍住,捧著肚子笑起來。
盛晴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揹著書包蹦蹦跳跳去了江聿家。
---
江聿還在打遊戲,見到小鬼回來,懶洋洋地掀起眼皮。
“怎麼?”
盛晴眨了眨乾淨明亮的言情,握在身後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使勁兒捏了捏那個鋁塊。
獻寶似的拿了出來,遞到江聿麵前:“哥哥,送你的。”
江聿的目光移到她的紋路乾淨的掌心:“這是什麼?”
盛晴有點兒不好意思:“送你的生日禮物。”
“哥哥,生日快樂。”
空氣裡沉默兩秒。
“醜死了,”他重新低下頭,長長的眼睫擋住所有情緒,用四平八穩且冷淡的語氣說道,“而且,我不過生日。”
盛晴早已適應他的冷淡,鼓足勇氣繼續說:“每人都要過生日,生日是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哥哥也要開心。”
最幸福嗎?
江聿隻能想到無休止的等待,以及眼前大片的鮮血。
他放下手機,捏了捏眉心,出口,語氣無比涼薄:“我不需要。”
盛晴也犟了起來:“你需要的。”
江聿抿了抿嘴唇,胸腔有些不自在的起伏,可少女的眼神實在清澈明亮,那種盛不下任何汙穢的眼神反而照的他內心是青麵獠牙的厲鬼。
他逼迫自己注視那雙眼睛,然後無比平靜地說:“不需要。”
可盛晴嘴角掛著笑容,依舊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江聿感覺在這種攻勢下,他很難一直保持清醒,隻要更嚴厲一點:“帶上你的東西,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