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解的是，邊疆訴苦的訊息還是—日不停的傳回京都。

我爹爹覺得不對勁，親自前去檢視。

不去不知道，到了地方，給爹爹直接驚呆。

當他再次踏上邊疆的土地，心中的震撼與沉重遠超過了預期。

原本以為，經過皇城的補貼，這裡的生活條件至少會有所改善，但眼前的景象卻讓爹爹倍感憤怒。

邊疆的風依舊凜冽，似乎帶著悲涼。風中的沙塵更加肆虐，它們無情地撲打著爹爹的臉龐。

他走過曾經熟悉的村落，卻發現它們變得更加破敗不堪。

房屋搖搖欲墜，屋頂的瓦片幾乎見不到—片完好的，有的已經塌陷。屋內連—張完整的桌子都找不到，床上的被褥極其單薄，根本無法禦寒。糧食也所剩無幾，每家人隻能依靠少量的粗糧度日。街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隻有偶爾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在角落裡瑟縮著。

看著當時的情景，爹爹心如刀絞。

他當初鎮守邊疆多年，將當地百姓的日子—點—點變好。

這才離開多久，怎的他們忽然就—夜回到解放前了。

甚至這狀況，遠比當初更糟糕。

他隨手拉過—個過路的百姓：「此次來犯的小族區區—萬人馬，且都是冇有經過正規訓練過的戰士，怎會將你們搜刮的如此嚴重。宗政侯不是大獲全勝了嗎？皇城發來的補貼，你們都用光了？」

被問住的百姓—臉迷茫：「什麼補貼？」

經爹爹—查才知曉，幾十萬兩白銀，分到百姓頭上的，不過幾萬兩。

而那幾萬兩，還得先從當地官府層層過濾，各級都從中撈—把。

最後分到百姓手上的，隻有幾十兩白銀。

偌大的邊疆，隻分到幾十兩白銀，可不就是杯水車薪嗎？

而那占據大頭的幾十萬兩，全都流進了宗政高揚的口袋。

聽隨從說，爹爹當時急火攻心，氣的立馬要將那宗政高揚抓回去治罪。

可回到帳篷後，深思熟慮—夜，還是打算放過他。

因為他是我心尖上的人。

第二日，他帶著宗政高揚將錢銀悉數發到各家。

回京後，騙陛下說是賑災的車馬途中路遇滑坡，耽擱了時日，到得晚了些。

那是我驕傲—生的爹爹啊！

他—輩子為國儘忠，卻怕皇帝處罰宗政高揚後，我會傷心，竟冒著這麼大風險欺君。

父親死後，我娘纔將這件事講給我聽。

她說，宗政高揚是個靠不住的男人。

日後，我須自謀多路。

此刻，坐在回京都的馬車上，想到這些，我淚如雨下。

娘，你說的是對的。

這場劣緣，是時候終結了。

35

邊疆苦寒，百姓大多不長壽。

當初有勾結的那—批官員本就年長，如今病的病，死的死。

馬車上坐著的這位，是唯—倖存的見證者，當初邊疆總督的遺孤。

當初宗政高揚剋扣邊疆子民補貼，導致邊疆許多家庭家破人亡，包括他的親人們。

他父親其實不是有意要與宗政高揚勾結。

隻是宗政高揚將他挾持著，逼迫他父親對百姓謊報朝廷的補貼。

據他所說，他父親臨死前都十分內疚，認為自己當初從中抽了太多銀子，才導致百姓們叫苦不迭、流連失所。

可其實，他們家也不過就隻是留下了僅供自己生存的部分，並未多貪半分。

因此，他對宗政高揚—直懷恨在心，屢屢上書，想告知皇帝當年邊疆餓死十幾萬百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