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敘舊皆紅眼哽咽。
顧雲鬆斂了斂心緒，沉聲問：“你是如何落入蘇時延手裡的？”
顧婉姝嬌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父親，“您怎會知……”
她話未說完，腦海裡驀然劃過昨夜蘇時延心情不錯的說要送她回宮。
難道昨日……
她用眼神無聲詢問，顧雲鬆點了點頭。
顧婉姝一顆心怦怦跳，難怪蘇時延突然送她回宮，竟是將她當成了威脅父親的把柄。
“您千萬莫要被那奸佞矇蔽了心思，父親，我顧家幾代忠良，萬萬不可做出忤逆之事！”
她不敢去想蘇時延向父親提出了多過分的要求。
如若蘇時延要謀反，拉父親下水，那她就算是死也洗不去悔恨。
顧雲鬆一眼看穿女兒心中所想，無奈笑笑，“冇你想的那麼嚴重。”
顧婉姝欲言又止，可這宮裡牆角太多，縱使她心中萬千言語也難以言說。
這時，月娥的聲音又從外頭響起。
“奴婢參見皇上。”
她聲調很大，明顯是有意提醒顧婉姝。
父女倆對視一眼，一同起身。
顧雲鬆見沈廷昭來了就告辭離去，頓時，偌大的宮內就隻剩顧婉姝和沈廷昭。
男人一席輕便的錦衣，褪去那身明黃的龍袍後倒多了絲人情味。
“身子可還好？朕聽聞你醒來後便悶悶不樂，就讓顧相來見見你。”
“多謝皇上。”顧婉姝福身行禮，無下言。
沈廷昭蹙眉，伸手握住顧婉姝的手拉著她坐下。
“姝兒，莫鬨小脾氣。”
“你一日未進食，朕讓人傳膳。”
看似在哄顧婉姝，可絲毫不問顧婉姝的意見。
下人們接二連三端著精美的菜肴進進出出，皆是顧婉姝喜歡吃的。
沈廷昭長臂將她摟入懷中，“姝兒，朕知曉你在宮中煩悶，隻是朕身為一國之君有諸多難言之隱，你該理解朕的。”
他手執長筷在她碗裡夾了許多菜，顧婉姝忽然製止，“臣妾心中知曉皇上日理萬機，不多作奢望。”
沈廷昭皺眉，倒不再給顧婉姝夾菜。
自一個月前顧婉姝入宮，就對他態度冷淡。
可他已將最好的給她，再給不了更多，是以之後兩人態度越發僵硬。
直到大火後顧婉姝再次回宮，沈廷昭才主動低頭示好。
他這次過來，已是向顧婉姝服軟。
身為九五之尊，能主動向一個妃子服軟已是無上殊榮，可顧婉姝卻並不想要這些。
愛與自由，她更嚮往後者。
用完膳，沈廷昭冇走，坐在榻上抱著顧婉姝一同看書。
“朕記得你從前最愛看書，未登基前你常常同朕一起淘書……”沈廷昭說著嘴角上揚，似回憶起什麼美好的事來。
顧婉姝笑的淺淡，“皇上是個念舊的。”
話落，她垂頭看書。
沈廷昭垂眸。
從他的角度，恰好看到顧婉姝弧線好看的側臉。
他腦海裡驀然劃過在侯府見過的紅衣女子。
沈廷昭眸子閃爍了下，“朕記得，你及笄那日穿著件紅裙驚豔了所有人，怎地如今不穿紅衣了？”
顧婉姝愣了下，雖不解沈廷昭為何突然提起過往，還是答道：“妾身已過及笄之齡，再穿紅衣怕惹人詬病。”
“喜歡就穿。”沈廷昭長指勾起她滑下來的一縷青絲，“朕喜歡看你穿紅衣。”
他目光灼灼的望著顧婉姝，聲調暗啞，“夜深了，該休息了。”
“姝兒，朕很想你。”
顧婉姝臉色微變，沈廷昭竟要留宿鳳梧宮！
她身上還有蘇時延留下的痕跡，若是被沈廷昭發現……
顧婉姝心潮起伏，驚出一身冷汗。
“皇上，臣妾身子骨不舒服。”她大腦飛快旋轉，尋找藉口。
然，沈廷昭今夜似乎堅定了要與她同寢。
“你乖乖躺著就好，會很舒服的。”
他態度堅定，長臂一揮，渾厚的內力頓時吹滅了燭火。
沈廷昭打橫抱起顧婉姝往床榻走去。
顧婉姝心跳飛快。
“姝兒是在緊張？”沈廷昭含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朕還記得，你及笄之時可是說過，要嫁給朕的。”
“你初入宮之時因你來葵水你我未能圓房，今日便當補上了。”
身體陷入床榻的最後一刻，顧婉姝雙手摹地抵在沈廷昭肩膀處，“今……今夜不行！”
所有美好的氛圍瞬間凝固。
沈廷昭桃花眼裡的熾熱散去，隻剩涼薄和探視，“顧貴妃是有什麼顧忌嗎？”
“還是說，顧貴妃心中另有他人？”
此話一出，顧婉姝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跳飛快，呼吸急促。
兩人僵持之時，一道陌生的婢女聲從外頭響起。
“皇上，求您去看看靈妃娘娘！”
顧婉姝愣了下。
她可以確定在自己宮內冇聽到過這個聲音，也就是靈妃宮裡派來的人。
沈廷昭眼神冷冷的看了眼顧婉姝，起身離去。
男人的腳步聲消失的那一刹，顧婉姝重重撥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卸了力。
還好，冇有到最後一步。
黑暗的屋內驀然多出一絲暖黃的光亮，月娥和春娥提著一盞燈進來，兩個小丫鬟皆沉著臉好似彆人欠了銀兩一般。
“那靈妃也太過分了！竟敢在娘娘這裡搶人！”春娥臉色難看。
“皇上也是的，都熄了燭火要和娘娘就寢了竟就這樣離去，這豈不是讓娘娘難堪？明日宮裡那些妃嬪不知會怎麼說呢。”月娥不悅。
“那靈妃有什麼好嘚瑟的，若非蘇將軍前日在邊關斬首敵國將領首級，她如今還是靈嬪呢。”
“娘娘隻是不喜爭搶，我們相府可不比他們將軍府差！”
顧婉姝聽著兩人一言一語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有些頭疼的捏了捏太陽穴。
“她如今正在勢頭上，皇上珍重些乃情理之中，你們下去吧。”
春娥和月娥對視一眼，以為顧婉姝是心情不好，正要安撫兩句，卻見顧婉姝一臉疲倦，兩人隻好出去。
顧婉姝躺下，榻上仍有沈廷昭留下的氣息，無端令人煩躁。
她翻了翻身，閉上眼，腦海裡卻浮現出蘇時延那張瘦削蒼白依舊美到極致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