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的婚事定在七月初二，新娘是蕭何之後，也算是門當戶對，但時至今日，蕭氏的權勢大不如前，隻剩下祖輩的一點名聲。

大婚當日，長安城裡的達官顯貴幾乎全部出席，由丞相公孫賀充當主婚人，太子劉據為證婚人，漢武帝和衛子夫也派人送來賀禮。

漢朝的婚禮流程和我們現在看到的差不多，隻是更為儀式化，也更為規範，貴戚之家更是講究，每個環節都務必隆重。

迎親之時，曹宗身邊站著兩個伴郎，但漢朝不叫伴郎，而是叫做禦，其中一個不是彆人，正是曾和李光明在風雲館結仇的上官安。

上官安穿得極為喜慶，和曹宗顯得特彆熱情，如同兄弟一般。看到這一幕，李光明莫名的有些頭大，以後他將有兩個仇家了。

婚禮結束後，賓客各自入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鬨。李光明是被迫前來的，所以興致不高，故意躲在角落裡。

正獨自喝著悶酒時，公孫敬聲湊了過來，一臉笑意道：“我冇想到李公子竟然也會參加平陽侯的婚禮。”

“見過太仆。”李光明起身行禮，然後無奈道：“我是被逼著來的。”

“哈哈，李公子真會開玩笑，難道是平陽侯逼你來的不成？”

“是父親逼我來的。”李光明很不喜歡公孫敬聲，但並不介意他將自己的態度轉告曹宗，甚至還希望他這麼做。

“哦，原來如此。看來，海西侯是個大氣之人。”公孫敬聲笑得諱莫如深。

公孫敬聲走後冇多久，一個年約十幾歲的婢女出現在李光明麵前，輕聲問道：“敢問公子可是海西侯府上的李公子？”

對於漂亮的女孩子，李光明一向很有禮貌，站起身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那位婢女忽然有些羞澀，低下頭輕聲道：“我家公主有請，還請公子隨我到後堂一敘。”

“你家公主哪位？”李光明問道，其實內心已猜到了三分。

“回公子，是衛長公主殿下。”也就是曹宗的母親。

“姑娘請前麵帶路。”然後跟在她的後麵。

衛長公主平日裡深居簡出，據說精神還有點問題，對於這些傳聞，李光明相信是真的，因為她的命運實在太苦了。

作為漢武帝和衛子夫的長女，衛長公主極為受寵，第一任丈夫是曹襄，和她是姑表親，但曹襄英年早逝。

後來，漢武帝又將其嫁給了方士欒大。不料，欒大是個騙子，騙局識破後被漢武帝腰斬，衛長公主為此深受刺激，再也冇有嫁人。

由於這個緣故，漢武帝一直對衛長公主和曹宗深懷愧疚，曹宗幼年時和母親關係很僵，由衛子夫親自撫養長大。

儘管今天是曹宗大婚的日子，但衛長公主隻是短暫出現，然後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到內堂。

繞過長長的閣道，李光明被帶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和整個侯府大喜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小子李光明見過公主殿下。”看到衛長公主後，李光明跪下行禮。

衛長公主尚不到四十歲，但整個人好像一朵缺水的花，雖然花瓣還在，卻缺少生機，也冇了香氣。

“李公子快快請起，不要客氣。”衛長公主阻止道，然後對那位婢女道：“快，去拿一些新鮮葡萄來，給李公子解解渴。”

“謝殿下厚愛。”李光明的禮貌恰到好處。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和李公子說。”那位婢女拿過一盤葡萄後，衛長公主吩咐道。葡萄很新鮮，應該是剛摘下來的。

“今天請你來，冇彆的事，是想當麵替平陽侯給你和令妹賠個不是。”衛長公主誠懇道。

“殿下言重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李光明連忙道。

“平陽侯從小在宮中長大，和我比較生分，也不肯聽我的勸，在外行事乖張，都是我這個母親的錯。藉著今天這個日子，我希望你們能冰釋前嫌。”衛長公主繼續道。

我可以不計前嫌，但你兒子呢？你替他道歉，他能接受嗎？李光明心中有很多話想說，但麵對衛長公主卻說不出口。

當年，他和曹宗剛起衝突時，劉據曾從中調解，李光明並非睚眥必報之人，看在劉據的麵子上，他本不打算追究，無奈曹宗始終揪著不放。

想了想，李光明勉為其難道：“其實，隻要平陽侯不和我們為難，我們又怎敢得罪他呢？”這已經是他最低的限度了。

“好，令尊和李公子果然都是深明大義之人。我一定好好管教平陽侯。”衛長公主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從這句話中，李光明判斷，衛長公主肯定也和李廣利談過。

正在這時，穿著一身新郎服飾的曹宗從外麵衝進來，看到李光明後，他怒道：“你在這裡乾什麼？滾出去！”

李光明無名火起，但看在衛長公主的麵子上，他強忍著冇有發作。

“放肆！”衛長公主氣得發抖：“李公子是我請來的客人，不得無禮！”

“母親，你和他說什麼了？”曹宗質問道。

“我還能做什麼，替你這個逆子道歉啊。”衛長公主沉痛道。

“母親！您身為堂堂長公主，為什麼要給他一個臭小子道歉？您丟得起這個臉，我丟不起！”曹宗怒道。

“你！你！你都已經成親的人了，為什麼還是長不大呢？你是要急死我嗎？”衛長公主氣得語無倫次。

“從你堅持要邀請這小子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就覺得不對勁。母親，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要怕他們呢？不就是一個海西侯嗎？有什麼了不起？他算哪根蔥？”

“平陽侯說得對，公主殿下確實冇必要跟我道歉。如果冇有彆的事，小子先告辭了。”說完，李光明後退而去。

“李公子留步！”衛長公主站起身，一臉誠懇道：“李公子，我剛纔所言句句出自真心，還請公子不要理會平陽侯。”

李光明歎了口氣，停住腳步認真道：“殿下放心，我剛纔說的話也算數。”然後快步離開。

曹宗還是不依不饒，在後麵喊道：“李光明，你給我聽著。咱們之間的過節還冇完，總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麵前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