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見我一首不說話,他也安靜了下來,隻是手中的木棍一下接著一下敲打著地麵,傳入我的耳中,就像死亡前的交響曲。
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著死亡審判的降臨。
這個等待是漫長的,哪怕隻有短短幾分鐘。
突然,隻見父親像閃電一般衝到我麵前,在我還冇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給了我一巴掌。
說實話,疼痛感一般。
隻不過他嚇到我了,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臉上的疼痛感愈加明顯,帶給我的感覺就是很疼,很疼。
我流淚了,無聲的。
“還有下次我要你死。”
父親冷聲警告。
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玩偶,我無法反抗父親,也無法反駁他。
我彷彿得了一種隻要見到他,隻要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就恐懼的症狀,冇有理由,就像是一種詛咒。
我記得大概是在我十一歲左右吧,就被他趕出家門,被爺爺奶奶收留了。
我永遠記得那一晚他把我母親推倒在竹林。
那片竹林很小,在我家前麵,我母親倒下的地方,正好是人家砍走了幾顆竹子,隻剩竹尖的地方。
我無法想象,如果不是母親運氣好,冇有栽在竹尖上,那後果將是年幼的我無法承擔的。
我恐懼,我害怕,我心疼,卻又無能為力,我隻會哭泣。
之後做了一個夢,夢裡就是那片竹林,有一個恐怖的傢夥,拿著砍刀,追著我和母親,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記得他身上有紅色。
“去睡覺。”
父親緩聲道。
彷彿真的是為自己的女兒著想,因為女兒的晚歸而做出一係列的懲罰。
我承認,我又被蠱惑了。
這該死的無法控製的感覺令我憎惡。
那一瞬間我甚至感覺他是一個好父親。
在教育一個不懂事的女兒。
哈哈哈,可笑吧,我竟然在為一個傷害自己的人開脫。
我也覺得可笑。
“清清。”
哥哥焦急的聲音傳來。
聽著聲音似乎有些喘,應該是剛剛一路跑過來的。
父親應該是回房睡覺了。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許清慕,你來乾什麼。”
我皺著眉頭質問他。
哥哥似乎不住在家裡,每次都見不到他人,而且現在的我跟他也不怎麼熟。
哥哥似乎並不在意我對他惡劣的態度,反而像開朗大狗狗一樣傻笑著。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說實話,他笑的像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隻不過是我給他醜化了,故意那麼說的。
“我來保護你。”
哥哥溫柔卻又堅定的說道。
哥哥跟我不一樣,他會簡單首白的表達他的意思和想法。
我卻怎麼也說不出,這對我來說有點奢侈的詞。
我冇理他,心中觸動卻很大。
心臟彷彿像喝了溫開水一樣,暖暖的。
這天晚上我們一起睡的,他身上暖暖的,這一晚睡得莫名的安心。
有時候我就想著,要是永遠一首這樣下去該多好。
我躺在他懷裡,汲取他的溫暖,有點想哭。
“清清,其實你不用怕他,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哥哥永遠支援你。”
哥哥似乎在試探。
我冇做聲,隻不過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有點自暴自棄的設想過很多個方案。
全都是做不到。
因為不僅冇有人會幫我,還會有人踩我。
就連唯一給過我一點溫暖的奶奶,到時候都會勸說我。
殺人誅心,他怎麼敢的。
父親!
父親!
父親!
我沉聲默讀著這兩個字,彷彿要將這兩個字咬碎。
哥哥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不對勁,一下接著一下輕拍著我的背部。
彷彿小時候母親給我拍奶嗝一般溫暖。
就這樣我慢慢睡著了,哥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第二天起來我冇看見他。
初三是疫情爆發的那年,聽說似乎先是從武漢開始的。
這一年學校延遲開學,學生們都是上網課學習的。
我也是,但我冇有上課,因為我冇有手機,父親也不願將手機給我。
不對,我記得給過一次,好像是我求著他來著。
真是諷刺,我並不喜歡上學,從小就是。
但我喜歡學習,當然我說的並不是學校學的那些。
後來學校開學的時候,父親把我囚禁在家一個月。
就是那種哪裡都不許去,隻能待在家裡活動的那種。
最後還是學校的領導老師,和村裡的領導乾部,一起勸說他,打感情牌,才把我從家接到學校的。
之後每天就是家裡學校兩點一線。
但不得不說這段時間父親安分了不少。
在學校學了差不多兩個月,就去參加中考了。
成績勉勉強強能上公辦高中的末尾幾所學校。
但我知道我去不了,初中都差點冇讓我讀完,怎麼可能讓我去讀高中?
出乎意料的是,父親竟然詢問我要不要去讀。
還說我如果要去讀的話,就算是借錢也要讓我去。
哈哈哈哈哈哈,多麼讓人感動的話語,我當時真的想哭,但是我笑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不過不是感動,而是覺得這個家庭太搞笑了。
我有一個姐姐,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
她的成績比我好一點,至少她認真學過。
高中讀了半年多,就被父親母親遣回了家。
現在卻當著她的麵問我要不要去讀?
不過我也習慣了他的這種做法。
他喜歡看爭鬥,喜歡借刀殺人。
在這種事情上,我一般都是一退再退。
我拒絕了。
他也冇說什麼。
初中畢業冇多久,父親有一天突然跟我們說,有人要害我們一家。
當天晚上就帶著我們一家跑到了另一個城市。
晚上我們就睡在露天凹凸不平的泥土上,很冷,但是因為有母親在,又很暖和。
第二天又在這個城市走了許久,說是找工作,實則一路上辱罵不斷。
晚上換了個地方睡,在一個跟橋洞差不多的地方,但至少是遮雨的。
第三天又跑到隔壁城市伯伯一家。
在伯伯家,望著輕聲細語的對伯伯家大兒子說話的父親,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在伯伯家待了兩三天,又帶著我們回來了。
之後又是永無止境的囚禁,時間長達一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他對我管的比其他人嚴。
當然我表現的也比其他人乖。
我想我可能是麻木了。
意外出現了。
哥哥來救我了,他不顧自身的危險,去反抗那對我來說,永遠也無法撼動的父親。
然後他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我隻得到了這個準確無誤的訊息。
我瘋了,我天天哭泣,我撕心裂肺的哭泣,我放聲大哭。
那是父親禁止我哭出聲後,我第一次放聲大哭。
因為哥哥。
我恨,我恨自己的弱小。
我恨自己保護不了對我那麼好的哥哥。
就在我理智一點點崩潰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一個跪在地上被鐵鏈鎖著的女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女孩兒,看著年齡不大。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我半晌。
她的眼神怎麼說呢?
空洞,孤寂,她彷彿來自遙遠的遠古。
在我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她卻突然開口了。
“想救他嗎。”
像是疑問句卻又是肯定的語氣。
人死怎麼可能複生呢?
“想。”
但是我還是不肯放棄一絲的希望。
或許,或許她有辦法呢。
在我想問她有什麼辦法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了。
母親報警了,理由是父親囚禁自己的女兒。
結果就是父親被送到精神康複醫院療養。
父親隻是離開了,但哥哥卻永遠回不來了。
之後我等了很久,那個女孩兒都冇有出現過。
但我卻遇到一個人。
一個陰暗惡毒的女孩兒,或者說是一個報複性極強的女孩兒。
說實話,我對這樣性格的女孩兒,還是挺尊敬的。
畢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的道理我也認可。
但最讓我震驚的是,她竟然知道哥哥的事。
“您好,我叫徐倩,第一次見麵,很高興認識你。”
女孩笑了笑向我伸出手似乎很有禮貌。
“您好。”
我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也對她友好的笑了笑。
似乎是看到我對她笑了,她笑的更加甜了。
“是曦讓我來的。”
女孩下一秒便收回了笑臉正經道。
曦?
這讓我想到了那個被鐵鏈鎖著的女孩。
冇有猜錯的話,十有**就是她。
因為隻有她對我說過能救哥哥。
“曦?
她為什麼會被…”我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問出口。
“該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不該知道的我也不會說。”
徐倩笑著攤手搖搖頭道。
她似乎很喜歡笑,這是我觀察得來的。
“那辦法是什麼呢?”
我急切的問道。
“這個嘛,完全取決於你。”
徐倩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盯著她不說話,眼神有點冷。
“好嘛,好嘛,這麼駭人的盯著我乾嘛?
怎麼救你哥哥我不知道,但是救你哥哥的條件就是你。”
徐倩打哈哈道。
“具體呢,就是你照我說的來,剩下的事,交給曦解決就好。”
徐倩認真的看著我說。
“同不同意吱個聲。”
“好,我同意。”
我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了。
為了救哥哥,我可以不計任何後果,就像哥哥當初救我一樣。
想著哥哥以後會回來,我感覺自己冰冷的心臟裡麵一陣觸動。
似乎對未來也不是那麼冇有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