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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小說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第17章

第17章

“珍妮,你要走了嗎?”我這才意識到,茫然的絕望的珍妮,原來是來跟我道彆的。這個時候的我,最害怕離彆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死在手術檯上,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還剩多少時光,我甚至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重逢的那一天?這個時候的離彆,和永彆有什麼兩樣?而珍妮的這份最後的情義,我心知肚明,我或許冇機會償還。珍妮又怎會不知呢?

“這個城市,讓我傷透了心,現在,我能想到回去的地方,隻有那個不冷不熱的家。好歹是個家,你說呢沛珊?要不,我還能到哪裡去。”珍妮又說。

我緊緊抱住珍妮,戀戀不捨的再抱得更緊,“珍妮,有機會,記得回來看看我,如果到時候我還活著的話。”麵對離彆,總是讓人有些傷感。

“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著我回來看你!”珍妮鼓勵我。

我也鼓勵珍妮,“你也是,任何時候都不要有死的念頭,那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一個念頭,我剛剛知道得了乳腺癌的時候,我也想過一死了之。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能活著是多麼美好!好好活著!珍妮,你是我的債主,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我也一定會好起來,等我賺夠了錢,就還你。”說著,我不禁淚流滿麵。

“好,一言為定,我也會經常打電話找你討債的。”珍妮也淚眼婆娑。

閨蜜二人終於破涕為笑。

我仔細看著這張我愛過恨過冇辦法不原諒的臉,鄭重的說:“珍妮,我想,重新開始並冇有那麼難的,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

珍妮用力點點頭,“我們永遠是比閨蜜更親的親人是不是?”

“恩,我們是親人。”我一笑抿恩仇,最後把珍妮抱在懷裡,同時把手裡的銀行卡偷偷塞回了珍妮衣服口袋。

“傻姑娘,你什麼時候走,我去送你。”

珍妮給我擦著臉上的淚,我給珍妮擦著她臉上的淚,珍妮搖搖頭,笑起來,“你的身體要緊,你就在這裡給我送彆了。”

我還堅持著,“訂好機票一定一定一定要給我來電話。”

珍妮點點頭,但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冇有接到珍妮的電話,不知道珍妮離開這個城市了嗎?過得好嗎?重新開始嶄新的生活了嗎?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驚醒,整個晚上不是被凶神惡煞的蒙麪人追逐,就是走在兩棟樓中間的一條細細的鋼絲繩上,我聽到身後不斷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一回頭,就從鋼絲繩上掉了下去。我渾身哆嗦一下睜開眼睛,一張純美的臉龐映入眼簾,歐陽雪漫正拿著毛巾幫我拭去額頭上的汗,一邊柔聲問:“沛珊姐,是不是做惡夢了?”

我點點頭,對她微微笑著說:“雪漫,謝謝你,我自己來吧。”

“沛珊姐,你的手機有一條簡訊息。”歐陽雪漫將我放在窗台上充電的手機拿過來,然後衝好一杯濃濃的藥,不好意思的對我說:“配刪姐,我想跟你請半天假,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我和他約好在羅曼蒂克婚紗店試婚紗的,我們快訂婚了。”

“你要訂婚了?恭喜你哦,雪漫。”病房裡的空氣瞬間瀰漫滿幸福的味道,教人冇辦法不成全這樣美好的事情。我喝完最後一口藥,說:“你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午飯我自己解決,你們從羅曼蒂克出來可以出去玩一玩,晚點回來,不用擔心我。”

歐陽雪漫高興的差點嘣起來,笑得有點厲害,露出一排有點凸出的牙齒,“謝謝你,沛珊姐,你人真好。那我就走了,我會爭取早點回來的。”

等在病房外那個一身白大褂的,胸前彆著實習生牌子的,英俊不凡的傲氣的年輕醫生,想必就是歐陽雪漫的男朋友了。那不是劉醫生的助手嗎?那位國內某名牌醫科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未來的醫療界精英。他叫卓一凡,是醫院許多年輕女醫生、護士、護理的夢中男神。可是歐陽雪漫,不僅是護理部,也是整個市人民醫院的院花級女神。他們在外貌上,俊男靚女,很般配的一對。

“一凡,我們走吧。”歐陽雪漫跳著奔出門去,幸福的攙上卓一凡的胳膊,旁若無人的在卓一凡的臉上親了一下,卓一凡卻四下看看,掙開了歐陽雪漫的手,和她保持距離。

歐陽雪漫也不生氣,戴上一副櫻花粉的手套,跟在他的身側,並肩穿過樓道。

這個時間,王媛媛的老公正陪著她,一如既往的去康複活動室漫步。我一個人斜倚在靠枕上,不由得去望窗外對過街,衛辰不在。今天衛辰有公務處理嗎?或者,衛辰是去赴生意夥伴上的重要約會嗎?畢竟他們衛氏集團在國內有幾個合作夥伴。

窗外一家活動廣告車經過,迪克牛仔滄桑的聲音緩緩飄進病房。

……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隻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而我漸漸明白,你仍然是我不變的關懷。有多少人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願意等待,當懂得珍惜以後歸來,卻不知那份愛會不會還在?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桑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聽著這首歌,我不禁感慨,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呢?

記得當年,我送那條圍巾給衛辰的時候,還送了他一本泰戈爾《飛鳥集》小書,書的扉頁,我用整齊的楷體,認真的謄寫著一句話:“凡珍珠必產蚌腹,映月成胎,經年最久,乃為至寶。”(宋應星《天工開物·珠玉》)。那些年,我是把衛辰當做我生命裡的珍珠的。我想衛辰也是,把我當做他生命裡的珍珠。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十年前他那麼輕易地就離開了我呢?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十年間他不和我取得聯絡,又是因為什麼?

忽然,我一陣嗡嗡的耳鳴,據說,耳鳴是因為有人思念。那麼,這是衛辰在思念我嗎?正想著,手機裡又一條簡訊過來,我這纔想起,剛纔的簡訊忘記看了。

我拾起枕邊的手機,顯示的是陌生的手機號碼,打開簡訊,“沛珊,我是桑嵐,我想見你,你能出來一下嗎?光明大廈頂樓的空中餐廳。”

第二條簡訊,是張開,“沛珊,我今天單位有很重要的事,下午下了班過去看你。”

這個時間的空中餐廳,人很少,優雅的鋼琴曲飄揚在廳中,我四下張望,發現桑嵐坐在靠窗的紅色沙發上,她朝我揮揮手,大聲喊:“我在這裡。”

我走過去在她對麵的位子上坐下,桑嵐正在喝著一杯紅酒,我的麵前放著一隻空的高腳杯。

“小舅媽,你好,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少喝點酒吧。”我說。同時眼睛環視餐廳四周,冇有顧斯漢的影子。桑嵐為什麼突然約我見麵呢?桑嵐神情倦怠,手撐著頭,她放下手中的高腳杯,抬起頭朝我笑著說:“你在找斯漢嗎?斯漢今天冇來,隻有我一個人,我想單獨和你談談,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她說著,伸過酒瓶,把我麵前的空酒杯倒上酒,“沛珊,能陪我喝一杯嗎?”

我剛流產,醫生專門叮囑過,近期切忌辛辣、飲酒、吃生硬的東西,養好身體,為**切除手術做好準備。“小舅媽,對不起,醫生叮囑過,我這幾天不能喝酒,我馬上就要做乳腺癌手術了,所以不好意思。”

服務生走過來,像看怪物一樣的看了一眼全麵武裝的我。我把圍巾圍到半邊臉,帽子壓到眉毛上,羽絨服拉鍊拉到下巴。我摘下圍巾,露出臉,告訴服務生,“隻點一份餐就好,我不在這裡用餐,桑嵐,你想吃點什麼?”

桑嵐說:“一份咖哩牛排。能幫我倒一杯白開水嗎?”

“好的,請稍等。”年輕服務生的背影,真像那年二十歲的衛辰。我看著這個背影,竟有點呆住了。

白開水送來,桑嵐遞給我,“喝點白開水,暖暖身子。”

“謝謝。”我先把冰涼的手,擁住杯子。

桑嵐又喝了一口紅酒,臉龐有些緋紅,她喃喃自語起,她和斯漢的故事,“你知道我和斯漢,是怎麼認識的嗎?”她低下頭淺笑,“是在一個酒吧,當時,在酒吧裡認識的一個男人請我用夜宵,然後,在紅酒裡加了點藥,我迷迷糊糊的就失去了意識,當我再醒來的時候,斯漢守在我旁邊,是他救了我。我們兩個,就這樣認識了。不知道你有過那種感覺嗎?就是覺得,看著這個人,會感覺到踏實,安心,溫暖,想要追隨他去天涯海角,想要和他白頭到老,想要和他一起度過漫漫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的日子,想要給他生孩子。”

這種感覺,我當然深有體會,當我和衛辰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種神奇的感覺。想要和他長相廝守、生死相隨。看到他的那一眼,就深信不疑,就是這個人了。可是我有時候又很矛盾。當生命進入倒計時,我又不想讓衛辰和我生死相隨了,我寧願衛辰恨我,忘了我,對我徹底絕望,然後他重新開始一份嶄新的感情,好好的生活。我愛衛辰,不願意和他生離死彆,不願意在愛情最濃烈的時候留他一個人痛不欲生。

“你也許以為,我對斯漢是一見鐘情,嗬嗬,你相信一見鐘情嗎?我是不相信的,我相信日久生情,而我和斯漢,就是日久生情。我在酒吧駐唱半年多,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聽我唱歌,他就是坐在吧檯上看著我,我們用眼神交流,他每晚都會送我一杯雞尾酒。因為我在好幾個酒吧趕場子,所以,我們半年後纔算正式認識。我們,也算是英雄救美的老掉牙情節了,嗬嗬,我當時還以為,他暗戀我呢。”桑嵐笑起來的時候那烈焰紅唇很妖豔。

接著,桑嵐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其實,他暗戀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李佩珊。”說完,她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我。

我聽到這句話,剛喝到嘴裡的白開水,嗆了一口,差點噴出來,“你,你說什麼?”緊接著我極力去否定桑嵐的話,“不可能的,小舅媽,你,你開什麼玩笑,他是張開的小舅子,那也就是我的小舅子,雖然年齡不是差太多,但是他怎麼可能暗戀我呢?他關心我,是因為我是張開的老婆,而張開是他姐姐的獨生子,我們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張開的媽什麼時候把我當成過一家人呢?我和顧斯漢、張開、公公對婆婆的意義不一樣,我是婆婆的敵人。婆婆是非常敵親分明的。我的意思是想說,那有違倫理。我是顧斯漢的外甥媳婦兒,雖然冇有血緣關係,但是倫理上說不通。

桑嵐搖搖頭,很是落寞的說:“他愛你,所以,他纔會關注我,因為我就像你的鏡子。”

然後,她用手摘下耳朵上的一對耳釘,脖子上的一條項鍊,放在桌上,“這對珊瑚耳釘,這個珊瑚吊墜,都是斯漢送給我的,起初我以為斯漢喜歡珊瑚,後來知道你的名字後,我才知道,他喜歡珊瑚,是因為你的名字裡有一個珊。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這點,他迫不及待的在我身邊打上你的記號,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人,卻是你。”

她有些激動,平了平心緒,才又說:“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的名字的嗎?”桑嵐低下頭微笑,像是講到故事最有韻味的部分,“在夜裡,他在睡夢中說夢話,唸到你的名字,不止一次。他是那麼掛念你,尤其從電話裡得知你得了乳腺癌之後,他幾乎每晚都會做惡夢,然後念著你的名字從噩夢中醒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夢話,我也從來都冇有告訴過他。你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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