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並冇有將藥碗給她,而是遞給了殷老婆子:
“娘,您去將著藥給二弟喂下,我給映雪的臉擦點藥”
殷老婆子聽了用袖口擦了擦眼淚拉著顧映雪的手:
“映雪彆哭了,先去跟你大嫂給臉上擦藥?”
勸完顧映雪殷老婆子才接楊氏的碗去給顧嶼白喂藥去了。
殷老婆子心裡苦的如同黃連一般,她的閨女雖生在鄉下,可這些年自己和老頭子也是千嬌百寵的養大。
為了閨女的親事她和老頭子愁白了頭,嫁的太高怕被婆家搓磨,嫁農家兒郎又怕閨女受苦。
千挑萬選費儘心思纔想著自己家將林誌學供出來,想著因著自家的知遇之恩,那林誌學定會對閨女好。
可誰曾想那林誌學竟是個狼心狗肺的中山狼,得誌便猖狂!
現如今女兒的後半輩子都毀了!
二兒子以後也會落下病根,她的心裡真的恨啊!
恨人心不古,恨權貴將她們這些窮苦人視為草芥!
殷老婆子隻盼著在府城堂暉書院的老頭子和大兒子早日歸家。
她家老頭子和大兒子平時都是在堂暉書院,一個月隻能回來4天,現在還不到他們回來的時候。
殷老婆子雖然知道老頭子和大兒子回來了也拿林家無可奈何,可心裡還是盼著家裡的兩個頂梁柱回來撐住這個家。
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
她看了看昏迷的兒子和一臉平靜的任由楊氏抹藥膏的閨女,心裡的那股不安的感覺更加的劇烈。
她總覺得天要塌了!
“大嫂,這些年是我太過自私,耽誤了大哥,以前我總覺得林誌學比大哥有天賦,家裡的銀子緊著他花是應該的,也總覺得林誌學是顧家的女婿也是我爹的得意弟子,他有了功名一定不會薄待了顧家,所以才理所當然的花著家裡的銀錢,生生耽誤大哥到現在,你心裡對我肯定很討厭我吧。”
顧映雪怔怔的看著楊氏,眼裡有著怎麼也化不開愧疚和悔恨。
“要說不恨你是假的,你的夫君一年年的耽誤我夫君,縣試你夫君先考、鄉試你夫君先考,到了會試還是你夫君先考,平常的筆墨紙硯我夫君隻能用你夫君用剩下了,叫我怎麼說出不恨你的話?”
楊氏聽完顧映雪的話,本來不想說可是越想越氣隻得不吐不快。
顧映雪聽了楊氏的話,眼中有化不開的悔恨和痛楚:
”大嫂,我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以為結為夫妻就是一家人,就會一心一意的過日子,可竟不知林誌學那畜生竟是箇中山狼!”
楊氏看著這個一向被公婆護在手心裡,在家裡說一不二,成親後理所當然的回孃家打秋風刁蠻任性還老是嫌棄自己目不識丁的小姑子放下身段如此卑微的跟她道歉,眼睛不知怎的就酸澀無比。
按道理來說看到自己這個成親了還處處占孃家便宜的小姑子倒黴,她本應該幸災樂禍纔對!
可現如今看著小姑子這般模樣她竟覺得有些不舒服,她竟然覺得還是以前那個清高傲嬌的小姑子看著人更順眼一點。
“現在還說這些乾啥,你先好好把傷養好,等公爹和你大哥回來了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楊氏有些氣憤的說完,心虛的看了一眼顧映雪。
林誌學今日的做法是完全不顧及顧家的臉麵,可見不是個感恩的,自家公爹和相公的話,在林誌學那裡估計也起不到什麼作用,自己純屬於安慰她。
顧映雪聽了大嫂的話,臉上無波無瀾的說道:
“爹爹和大哥實在冇有必要再為了我去找林誌學,林誌學現在已經是那得誌便猖狂的中山狼?”
“他要是顧念父親對他的啟蒙傳道授業之恩、銀錢資助之情,也不會任由洛嬌嬌如此辱我,不會想把我貶為妾室,更不會把二哥重傷到這般模樣。”
楊氏聽了顧映雪的話,嘴唇張張合合了好幾下,也冇能說出什麼話來。
是啊!林家現在已經攀上了侯府,又豈是她們這些平頭百姓能招惹的了的!
最終,楊氏也隻是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顧家因為要供林誌學和顧嶼朗讀書,一向是隻吃兩頓飯,早已形成了習慣。
所以,晚上給顧嶼白餵了湯藥後,顧老婆子和楊氏就一直守著顧映雪,並不打算再吃飯。
顧老婆子今天受到的打擊有點大,再加上抱著顧映雪哭的太過傷神,早已經有些頭暈眼花,但她怕女兒出事,一直強撐著陪著顧映雪。
她總覺得女兒今天表現的有些過於平靜。
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可她畢竟年齡大了,常年的節衣縮食,她的身子也日漸衰敗,終是冇有撐住沉沉的睡了過去。
給母親蓋好被子,顧映雪微笑著對楊氏說:
“大嫂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楊氏看了一眼顧映雪想了想說道:
“映雪你要是不嫌棄,今日我陪你睡吧。”
“噗呲~,大嫂,你不會以為我要尋短見吧!你放心,我不會的。我這麼年輕不會想不開去尋死的。”
顧映雪看著自家大嫂擔憂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起來,雖說臉上的疤生生破壞的美人嬌笑的美感,但也恢複了往日裡不知愁的模樣。
楊氏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顧映雪,見她似乎真的不在意被休的事情,說實話她今日也是累的不輕。
現在她肚子也饑腸轆轆餓的她頭暈眼花的,現在也真的有些支撐不住了,再三確認顧映雪冇事兒就回屋休息去了。
顧映雪等到孃親和大嫂都睡了,又去看了看還在昏迷不醒的二哥,摸了摸他的額頭並冇有發燒,顧映雪的表情有些放鬆下來。
靜靜的看了顧嶼白良久,顧映雪眼中無聲的奔湧出淚水,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聲音吵醒二哥,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直以為這個二哥是討厭她的,她自小就整天跟在林誌學的屁股後麵轉。
二哥一見她跟著林誌學就對她冷嘲熱諷,說她放著自己的親哥哥不叫跑去喊彆人哥哥,是個蠢丫頭!
曾經她恨極了這個二哥,冇想到看到自己被欺負二哥竟明知打不過還是硬衝了上去!
顧映雪此時無比的後悔以前老是和這個二哥對著乾。
夜已經深了,顧映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貪戀的看著自己自小長大的家,心裡慶幸自己的爹爹和大哥在府城,冇有見到林誌學這醜惡的嘴臉。
爹爹年齡大了,怕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大哥隻是一介書生,根本奈何不了林誌學,碰上他也是以卵擊石。
希望以後冇有自己的拖累,家裡賺夠了盤纏之後,大哥參加會試可以榜上有名,也不負他早晚用功的辛勞。
顧映雪此時心中有著排山倒海將她壓垮的恨意,她恨林誌學的薄情寡義,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恨洛嬌嬌仗著貴族的身份欺辱她!
可是她再恨又如何,她出身低微,無權無勢根本無力報仇。
現在她又是一個容貌儘毀的棄婦,活著是家裡的拖累,她雖然不想死,但她不得不死。
連年的戰亂她們這些老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多一張嘴都是負擔!
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理所當然的拖累孃家了!
她死了孃家也不會因一個容貌儘毀被人休棄在家的女兒受人嘲諷。
顧映雪淒涼的看著夜空,冇想到到了最後她竟然是一個不能存活於這世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