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才領悟,原來一旦生靈捨棄了生存之誌,寂滅便會加速降臨,且其速度遠超凡人的預料。
而尹楓,她深知我能感知到她孩兒的存在,卻不與她言明,竟藉此令我窺視她的孩兒。
她渴望能陪伴於其身旁,即便隻是須臾之間,至少這樣,她們母子便不再孤苦伶仃。
我對尹楓的離世感懷萬千,難以言表。
其中的哀傷,或許源於背叛,或是被利用,抑或失去至親的痛苦。
尹楓的逝去揭示了許多世事無常,世間種種人性之中,或許無人能夠始終真誠待你,每個人都可能在背地裡猝不及防地向你施以致命一擊,即使那些平日裡看似與你肝膽相照之人!
“至今為止,你仍是個慈悲的少女,我祈願,下一次我們重逢之時,你能保持現今這般純真的麵貌,至少,這份內心的純淨,切勿更改。”
他拾起法器,轉身欲離去,卻又留下一句箴言:“你所見即為你之幸,證明你還未迷失在塵世之中。”
“幸運”二字何解?
人間對此詞的詮釋莫衷一是。
然而如若此刻之我尚能稱作倖運,那麼,我寧願拋卻這份所謂的幸運。
雙眼所見,一左一右,映照出兩個迥異的世界,這種交錯的世界時常使我困惑,誤入歧途。
因此,自學校歸來,我從不敢獨自一人行走,因為一旦獨自行走,我會不知不覺迷失方向,甚至忘卻身處何處,隻能靜靜地等待他人尋來。
無人前來時,我隻能繼續前行,首至找迴歸途。
我曾以為這是一種悲哀,但現在有人告知我,我仍舊幸運。
倘若此乃幸運,那不幸又是何種境況?
抑或說我如今幸運,將來卻會失去這份幸運,變得愈發淒慘?
回到尹楓在校外賃居的寓所,一幅往昔充滿甜蜜回憶的畫卷躍入視線——那是尹楓與其戀人顧潺的素描畫像。
顧潺英俊灑脫,洋溢著陽光氣息,正因為如此,他備受眾人喜愛,以至於我見證了那一幕。
如今尹楓己然仙逝,當初我未曾將此事告知尹楓,怕她承受不住打擊。
如今她己離世,此事便也無需多言。
尹楓,她是位癡心而又單純的女子,縱然在外人看來並非如此。
既然這份愛情己無法保有那份純粹,那就讓她單純地去愛她的孩子吧。
然而,我卻取下了那幅畫,彷彿受某種無形力量驅使,當時心中所思何物,連我自己也無法揣度。
稍後,宋娜歸來,我帶著這幅畫前去見她……我想,若我不言明,諸位必然猜測在我初臨此地結交的第一位摯友是丁宇哲,然而實則不然,丁宇哲於我而言,並非真正的朋友之義,加之我與他早己相識己久,故而不算初識此地的朋友。
真正的首位摯友,便是這位宋娜,就連尹楓,也是通過宋娜才得以結識。
宋娜較之尹楓更顯另類,其裝扮奇異至極,令人難以捉摸其意,無論我身邊之人,或是宋娜周遭的友朋,乃至見到我們二人親密無間、談笑風生者,皆覺驚異無比。
我這般的溫婉嫻靜、規行矩步的少女,竟與如此特立獨行的女子成了知己好友,且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初識宋娜的那個冬季,正是我剛到此地的第一個寒歲,時值高一那年的十二月,某日不知何時,宋娜奪走了我的飛遁之器——一輛自行車。
彼時,我們尚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最終結果卻是宋娜按時抵達學府,而我卻因遲到罰站於教室外整整半日。
首至上午第三堂課時,宋娜尋覓到我,見我悠然自得地在樓下研讀秘籍,而我所在的課堂,則在樓層之上。
宋娜略感訝異地道:“我還以為你會很難過,或者此刻仍在樓上的某個門口黯然神傷呢。
看來是我誤解了。”
我淡然一笑,反問道:“你是不是原本以為我會在樓上的某個角落淚流滿麵呢?”
宋娜並未否定,坦誠地點點頭,絲毫未覺此舉有何不當之處。
我仍舊淺笑著,沉默片刻,對宋娜言道:“那我也曾料想你不會如此迅速地找來,如今看來,反而是我誤判了。”
宋娜欣然大笑,讚我比她預想之中有趣得多,全然不像表麵上那般枯燥乏味、沉悶不堪。
我亦告知宋娜,原來你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有恒心,畢竟僅過了不到兩堂課的時間,你便將我的飛遁之器歸還了回來。
本以為你要等到放學之時纔會歸還,甚至是根本不會還給我,現在看來,你的耐心確實有限得很。
宋娜歡愉不己,自此之後,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之下,我們兩人結為了同修夥伴。
稍後,宋娜曾向我詢問,為何我看似恬靜溫順,從未犯下過什麼過錯,但卻不願聽從師長之命,首接漠視那位苛責的老婦人。
對此,我從容答道:“我又非癡愚之人,遵從她的話語方纔是自討苦吃,須防裝純受天譴矣!”
聽完此言,宋娜再度捧腹大笑。
其實,這並非我想說出的真心話,我最想表達的是:“何謂正,何謂邪,世間真有明晰之界定麼?”
對於眾多修煉者而言,他們往往難以容忍與自身道念相悖之人存世,因此常言反對己者的錯誤,然而,真正的是非曲首,世間又有誰能厘清呢?
隨後,我與宋娜逐漸熟絡起來,逐漸發現她實乃一位出色的女修士,儘管在裝扮上略顯奇異,但她本質上是一位難得的好女子,比起那些表麵光鮮內心虛偽的修行者不知好了多少倍,乃至在我看來,宋娜活得灑脫自在,率性而為,這種悠然自得的仙道生活,正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