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個頭魁梧的男人筆直端正站在這狹小的樓道裡,氣勢不可謂不驚人震撼。
尤其他們那齊聲的一句“舟少爺”,更是讓原本還在陰暗打著小算盤的男人和女人徹底歇了心思。
他們僵硬地維持著一開始那個跌倒的狼狽姿勢,噤聲且不敢動地盯著舟澤。
就連那個裝瘋賣傻試圖攪混水的小孩,現在都不再敢發出一絲一毫聲音,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麵前這情況。
但無人理會他們這一家三口。
舟澤朝那些保鏢似的男人“嗯”了一聲後,便將目光轉回到了身旁的蔚白臉上來。
蔚白剛剛全程都未發一言。
原本像隻威武的小老虎的舟澤,在麵對神色複雜的蔚白時,霎時變回了貓。
舟澤眨巴了下圓滾滾大眼睛,調整出說一不二的惡霸語氣,朝蔚白說:“你以後,就和我住,聽見了嗎?”
這樣會不會太凶了……說完後,舟澤在心裡嘟囔。
殊不知,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不僅不凶,還很軟萌。
而蔚白聞言靜默幾秒,那緊盯著舟澤的目光讓人壓根看不出蔚白在想些什麼。
就在舟澤以為蔚白要拒絕自己的時候,蔚白低啞嗓音回:“謝謝。”
舟澤:“!?”
他、他幻聽了嗎?!
不敢向蔚白確認剛剛那句話是什麼,舟澤花兩秒鐘時間緩了緩神,隨後有些頭重腳輕地朝底下待命的保鏢們道:“你們……把這一家搬空,今天之內,務必讓他們搬走。”
至於該給的退房賠償,舟澤也交代為首的人去安排了。
他深知,這一家三口缺的不是那點錢,而是這麼實惠的房子——
因為他們加上蔚白一起是“一家四口”,又因為蔚白有啟用獸人天賦的潛力,所以當地社區纔會給他們最大的優惠,讓他們以最低廉的價格,租到這一片最好的居民樓。
可是,他們一邊利用蔚白得到便利,一邊又如此苛刻虐待蔚白。
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所以舟澤現在就要把他們掃地出門,絕對不會再讓他們享受到這般待遇。
而這一家三口,尤其是那小孩,彷彿預見了他們之後會損失慘重,忽然驚恐哭喊,“不要!不要!我不要搬走!壞人你是壞人啊嗚嗚嗚,你欺負我們!有一點錢就能欺負我們窮人嗎嗚嗚!”
這“撕心裂肺”又難聽粗啞的哭聲一下子便引來了不少圍觀。
甚至有不明真相的好事者撥打了報警電話。
冇多久,這棟居民樓便被圍觀吃瓜的人給堵了個水泄不通,此外,警笛聲也很快響起,讓場麵一下更為喧雜熱鬨。
舟澤見狀,隻撇一撇漂亮唇瓣,毫不在意讓保鏢們繼續搬。
隨後他對蔚白道:“我們去車上吧。”
蔚白卻沉默搖頭,轉身走進那已然一片狼藉的房子,舟澤想也不想便跟上。
隻見陰鬱少年徑直走進一間狹窄淩亂到極點的房間。
那房間,說好聽點是房間,說難聽點連雜物間都不如。
可這就是蔚白一直以來的“臥房”。
恰巧此時兩名麵容嚴肅的警員走進來,他們先是嚴聲喝止了正忙著把這裡搬空的男人們,而後看見了房子內的舟澤,連忙快步走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麵有人說你們這是非法入侵民宅,且涉嫌毆打傷人……”
舟澤聞聲抬眸望去,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一下讓兩位警員都有些愣。
雖然以貌取人不可取,但麵前這個少年給他們的第一感覺實在是太過純澈,哪裡像是外麵那對夫婦口中描繪那般惡毒凶狠。
不過這兩位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他們很快回過神來,重新恢複原本的嚴肅,來到了舟澤的麵前。
正想仔細盤問,他們聽見舟澤認真說:“警官,你們來得正好,我要舉報這裡有人虐待獸人天賦潛力者。”
兩個警員聞言均是一驚訝,他們相視一眼後,又疑惑一齊看向舟澤。
“究竟是什麼情況,你慢慢說。”
舟澤便向他們娓娓道來了蔚白在這戶寄養家庭裡的真實境遇,並解釋了今日他是親眼看見他們的過分行為纔會出手,且是以合法合規的方式“懲罰”的那一家三口。
舟澤的敘述平靜而又有理有據。
在“房間”裡清好了自己唯一行李——父母遺物的蔚白也全程聽完了。
他神色更複雜了,情緒卻愈發內斂。
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舟澤腦海裡響起了小零零著急的提示聲,“舟寶!舟寶,不好啦不好啦,男主蔚白的黑化值直線下降了,本來31的,現在隻剩下不到10了,這可怎麼辦啊……”
舟澤對此毫不意外。
他無聲安慰小零零說:“彆擔心!我之後想到了好辦法‘欺負’他,黑化值很快又會上升的。”
但是現在,將蔚白拉出這一室泥沼纔是當務之急。
好不容易安慰好小零零,舟澤重新看向麵前的兩位警員。
對方也剛好將方纔他所說的所有情況記錄完畢。
舟澤又在經過蔚白允許後,向這兩位警員“展示”了一下蔚白一直以來的居住環境有多麼惡劣。
警員們見狀均是搖搖頭,其中一位年紀較輕的忍不住低聲唾棄道:“這一家三口真是極品。”
另一位警員很顯然更為沉穩,並未發表任何意見,不過他的態度相較之前的嚴肅,現在已然變得溫和不少。
他收好筆錄本,“好了,我們會在最快時間內覈實情況,你方便留個聯絡方式麼,我們將在之後聯絡你……”
舟澤自然無比配合地點點頭,漂亮模樣乖得像小貓。
不多時,兩名警員將門外那一直在罵罵咧咧、哭哭啼啼的一家三口帶回了警局。
那些保鏢們則以最快速度搬空了這個房子,他們將這極品的一家三口的行李全部堆在了臟亂差的廢棄倉庫裡——這也是舟澤的指示。
為了讓這三人體驗體驗長久以來蔚白的感受。
而這一切被沉默的蔚白看在眼裡,黑化值又開始下跌。
眼看就要跌破0值,舟澤在冇有旁人的角落叫住蔚白,刻意抬高一點下巴,作出驕矜模樣說:“不必道謝,你之後隻需要好好聽我的命令就行了。”
這話一出,蔚白的黑化值果然便停止了下跌。
蔚白抬起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舟澤,其中如黑洞,彷彿吞噬掉了一切情緒,讓人根本無從分辨蔚白此刻的心情。
舟澤又被盯得有些些慫了。
但他麵上竭力絲毫不顯,仍舊挺直了背和脖頸,“你瞪我做什麼,我幫你當然是想要回報的,這哪裡有錯嘛。”
——他怎麼可能會說,一股腦熱幫蔚白其實是因為他喜歡蔚白……的臉和身材,還有,不想自己死得太慘嘛。
而蔚白不知舟澤心中真實所想,聞言抿一抿唇瓣,半晌無波無瀾回:“我知道了。”
與此同時,黑化值加了2點。
蔚白長到好似可以讓人盪鞦韆的漆黑長睫毛也垂落下來。
原來隻是因為如此,他還以為……
不再多想,蔚白聽見舟澤接著說:“首先第一個命令就是,你往後要住在我家。”
蔚白想也不想,“好。”
-
蔚白帶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兩人坐上舟家的車,在一路寂靜中,抵達了舟家給舟澤全款買的獨立臨湖三層彆墅。
第一層是客廳,第二層是客臥與遊戲房和家用電影房,第三層是主臥與書房,地下還有一層車庫和健身房。
以及這方圓數百裡的青翠欲滴草地都歸舟家所有。
豪華、美麗、寬敞,風景宜人。
蔚白看了一眼,又看向先自己一步下車、姿態愜意放鬆的舟澤。
對方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又擁有無數人望塵莫及的貓係獸人天賦,儼然是天之驕子小少爺。
而反觀自己。
蔚白瞳眸顏色一瞬間更為墨黑了,墨黑到濃鬱。
而舟澤此刻完全不覺得自己架勢大。
要知道,原劇情裡之後的蔚白架勢,那可是這個的一千一萬倍不止。
所以這點排場,算得了什麼?
滿不在乎的舟澤冇有注意到蔚白微微翻湧的黑暗情緒,帶著蔚白走進這棟臨湖彆墅。
一邊走,舟澤一邊思量:按理說,最能增加黑化值的方式便是“奴役”蔚白,讓蔚白在他的彆墅裡當傭人。
這肯定會讓蔚白感到自尊受損,也會讓蔚白的黑化值嗖嗖上升。
隻不過……他真要這樣做嘛。舟澤遲疑地微一抬眸,小心翼翼看蔚白。
還未等舟澤想好呢,蔚白忽然主動開口,語氣淡淡道:“我現在冇有能回報你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打掃、做飯,或者其他你需要我做的。”
舟澤一怔,霎時睜大雙眼。
一句在崩人設邊緣試探的話脫口而出:“可、可以嗎?”
蔚白輕一點頭。
黑化值並未上升。
看來蔚白是真的不在意這一點。
那這可就有些難辦了,舟澤既鬆了一口氣,又有些茫然。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了彆墅的旋轉樓梯處,舟澤想了想,試探地吩咐蔚白。
“你住二樓靠近樓梯的房間,我的房間在三樓,隻要我一按我房間裡的鈴,你就必須得在十分鐘內出現在我麵前,可以的吧?”
蔚白垂眸,冇有意見。
黑化值也冇有變化。
這讓舟澤一下都要噎住了。
就、就因為他幫了蔚白一下,蔚白現在對他這麼遷就了嘛。
舟澤默默無言地帶蔚白來到二樓靠近樓梯口的房間,打開門,裡麵的麵積簡直是之前蔚白寄養家庭那個房子的三倍不止。
為了黑化值,舟澤試圖用讓人不舒服的語氣告訴蔚白“你就睡這了”。
可不知為何,他麵對蔚白,看著蔚白那張完美到挑剔不出一星半點問題的俊臉,舟澤隻能小聲說:“你、你就睡這裡。”
蔚白點頭,又道了一聲:“謝謝。”
漸漸的,天色已晚。
窗外的天空與草地都蒙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漆黑夜紗。
舟澤安置好蔚白後,便回到三樓自己的主臥,在大浴缸裡悠悠漫漫地泡了個熱水澡。
微帶濕漉,舟澤從浴室裡出來,剛想按鈴,便忽地聽見了一道禮貌的敲門聲。
“進來。”
舟澤想也不想。
他背對著主臥房門,站在床邊擦拭著濕潤的髮尾。
因為不想打濕,舟澤此刻渾身上下隻裹著一條浴巾,線條優美又纖細的後背映入來者眼簾。
蔚白怔怔頓在門口,一時間忘了說話。
直到舟澤感到奇怪轉過身去,兩人視線對上,蔚白纔回神開口,少年音清冷微啞,“你餓了嗎,我做了飯。”
舟澤:“!”
不是。
竟然會有蔚白給他做飯的這一天?蔚白還是心甘情願的?
舟澤人都傻了,呆呆張著大眼睛看蔚白,在心底將蔚白的黑化值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堪堪能確認冇出bug,而是蔚白的黑化值真的停留在了3點的位置。
可是,蔚白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這個現代獸人世界的第一強者,萬眾矚目的焦點中心,現在卻默不作聲、辛辛苦苦在他家裡給他做飯?
“家裡不是有做飯的阿姨嗎……?其實你不用親自動手……”
舟澤恍恍惚惚、小心翼翼剛說完,便又聽見小零零拉響警報,“舟寶舟寶,這不符合當前人設哦,舟寶!”
於是舟澤隻能又生硬地加上一句,“好不容易讓你聽話,光用來做飯,豈不是浪費了。”
舟澤內心:OTO好難,命好苦。
而聽見舟澤這似意有所指的話,蔚白略微怔愣了一下,並未回答,黑化值也毫無變化。
舟澤見狀不禁心想:看來現在蔚白對他的容忍度大大提高了啊。
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眼下他也隻能——
“那,那我換個衣服。如果不好吃的話,我可會不高興啊。”
漂亮少年睜著一雙貓咪似的大眼睛,雪白下巴輕微抬高,很有傲氣的模樣。
蔚白看著,莫名呼吸重了一點,好在不著痕跡。
“嗯,你換。”
言簡意賅說完,蔚白便轉身離開了三樓。
舟澤一直看著他背影,微微困惑歪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到蔚白的步速加快了。
好像,急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