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幾匹宋錦和蜀錦可還在?”裴執詢問一旁的侍從。
魏王後院無人,郡主平素雖愛吃喝玩樂,衣著卻不喜奢華,故而若有來使獻上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裴執要麼分給成了親的朝臣,要麼放在庫房吃灰。
“回殿下,府裡麵前些日子剛清點過,蜀錦還剩三十匹,宋錦還剩二十匹。”
“孤記得,先前新羅進貢的魚牙綢和朝霞綢,並未賞了誰。”
“是,還剩下各五十匹。”侍從不知魏王為何忽然問這些,心裡有些不安。
裴執不再發問,而是命人拿筆墨來,不知寫了什麼,交給侍從。
“將孤方纔提及的布料各取十匹出來,交給府中繡娘。”裴執頓了頓,“再取十匹重蓮綾和繚綾送去。”
侍從雙手接過裴執寫的單子,出去後,藉著月色看了一遍,心中咋舌。
他還以為主君是給自己做衣裳呢,居然是送給女人的。
魏王府的繡娘大多是當年宮裡頭出來的,還有不少南方繡娘,各種繡法皆擅長。
她們聽聞魏王又吩咐做女人衣裳,都湊了過來細細琢磨那單子上的內容。
你一言我一語,商討著該用什麼繡法。
畢竟上次那件胭脂色曲裾深衣,她們用不同繡法做了七件,最後裴執挑出那件用了十六種針法的湘繡裙。
前些日子,魏王忽然賞了她們一筆銀子,繡娘們都不知何意。
最年長的那位道:“我估摸著,那女子也中意這衣裳,主君見她喜歡,這不就賞咱們東西了。”
為著賞銀,這些繡娘們盯著圖樣,商量了兩個時辰,半個月後將繡好的衣裳送到裴執麵前。
裴執看了半晌,選了十二件,命人送去織室。
將近晚春的時節,虞聽晚平素在殿內穿的簡單,左右她不常出漪瀾殿,除了太子偶爾派人來,也冇什麼人尋她。
如意臉上的傷好了,隻是傷口偶爾還是發癢,虞聽晚見她做事伶俐,又記性頗佳,教皎月識字時便拉著她一起。
秋桃害怕虞聽晚又逼著自己背什麼《詩經》,拚命找活乾,聽聞織室的宮人來送夏衣,連忙去迎。
“這是……”秋桃看著十二位宮人魚貫而入,驚得張了張嘴。
十二漆金托盤上的衣裳繡工各異,唯一的相同點便是蓮紋。
或隱匿於袖口裙襬,或於衣襟點綴,或乾脆以金線銀線各劈成細絲擰在一起,繡滿整件衣裳,暗處瑩瑩亮處灼灼。
虞聽晚聽見動靜,從內殿出來,見打頭的居然是織室丞明安。
“娘娘,奴才許久冇來給您請安了,今個趁著送衣裳過來,您可彆嫌棄。”
明安是宦官,一向會鑽營,平素瞧不上她這個貴妃,倒是常常去討好賢妃、德妃她們。
虞聽晚雖詫異,卻麵上不顯,瞧了一眼衣裳,心中喜歡,頷首道:“本宮覺得甚好,秋桃,給明公公沏杯茶來。”
明安一坐下,便聞到虞聽晚身上的百濯香氣息,一口水差點嗆死自己。
他若冇有記錯,上回去郡主府辦差,擱裴姝身上也聞到了這香氣。
明安拍了幾句馬屁,說隻有這名貴的香才配得上郡主,裴姝當時道:“那是自然,人家就送了兩份,一份給兄長,一份在本郡主這裡。”
明安腸子都快悔青了,他若早知道魏王這般看重貴妃,哪會冷落了漪瀾殿。
虞聽晚見明安拚命喝茶,估摸他口渴了,便轉而端詳那夏衣,忽然開口:“明公公,為何今年的夏衣上頭都用蓮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