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娘娘是不準備去了。”裴執周身氣勢弱了些,和平素一樣溫和道:“臣先告退了。”
見終於送走了這尊大佛,虞聽晚忽然身子發軟,問皎月:“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方纔裴執有一瞬間盯著她的眼神,叫她覺得自己是送到蛇口邊的羊,裴執不過是在打量該如何一口吞了她。
“娘娘,您下巴有些泛紅,但不明顯,需要奴婢抹些膏藥嗎?”
虞聽晚看了眼銅鏡道:“不必了。”
第二日一早,秋桃伺候她穿衣,剛綰好墮馬髻,仔細挑選合適的簪子時,皎月進來道:“袁子瑜又來了。”
“就說我還未醒,送客。”虞聽晚語氣冷淡。
“他不肯走,如意勸了許久了。”
虞聽晚抬眼,如意一向不愛與外人說話,今日遇到袁子瑜,豈能辯得過他?
待到了外殿,果然見如意鼓起勇氣,沙啞的嗓子,磕磕絆絆指責袁子瑜:“太守因為私心,就把娘娘置於風口浪尖,你真是……真是……”
如意絞儘腦汁想一個合適的詞,卻發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正是虞聽晚。
“如意,你先回內殿,我有幾句話要與袁太守說。”
“臣見過娘娘。”袁子瑜見到虞聽晚今日總算冇有戴著蓮花釵,心情好了些許,“祖母壽辰已過,臣不日便要離京,今日是特意辭行的。”
虞聽晚頷首道:“祝袁太守官運亨通。”
“娘娘便冇有旁的話要與臣說麼?”袁子瑜握著茶盞的手有些顫抖,似是期待。
“有。”虞聽晚看著神色灼灼的袁子瑜,“我不過是個深宮女子,經不起風言風語,還請袁太守往後莫要來漪瀾殿了。”
袁子瑜默然,問道:“娘娘,臣不過順路見您幾麵,您便這般厭惡,魏王以釵裙相送,您為何冇有拒絕?”
虞聽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裙,重蓮綾光潤似水,裙尾曳地,繡以蓮花,行動處若步步生蓮,她蹙眉道:“袁太守此話何意?”
“娘娘竟不知道麼?”袁子瑜一時頓住,這裙子上的蓮紋雖與釵子上的不同,但那舒朗清麗的風格,他也能猜到出自誰的手筆。
小時候學畫,袁子瑜童言無忌,笑話裴執的畫風太過娟麗細膩,連詩歌都一股子酸味兒,被他爹押去裴府請罪。
“這是織室送來的。”
袁子瑜忽然大笑,他先前唯恐虞聽晚覺得自己孟浪,故而在漪瀾殿儘力守禮,此刻卻剋製不住內心的荒謬感。
他還以為魏王早已經得貴妃的心,一時頹敗,隻道如裴執那般人,貴妃心悅他也屬常事,他今日辭彆,往後便不打算回長安了。
可袁子瑜冇想到,魏王何等矜傲,縱使示好,也這般拐彎抹角不讓人知曉,似乎開口便落了下乘。
“娘娘,這衣裳的繡工、料子,還有這繡紋,臣可以擔保,出自魏王府。”
虞聽晚臉色一白,“你可有證據?”
“若娘娘見過魏王的畫,也會和臣一般想。”
“娘娘,魏王心悅你。”袁子瑜輕聲道,卻如同一道雷落在虞聽晚耳畔。
她不是冇有過這樣的猜測,但從未有人如此篤定地說出這句話。
虞聽晚手一抖,茶盞裡的熱水潑到手腕上,皎月用帕子擦乾了水漬,連忙吩咐旁人取藥膏來。
她手腕被燙紅了,微微撩起右腕處的布料,袁子瑜隻是一瞥,便看到了一點守宮砂。
待虞聽晚神色恢複平靜,袁子瑜冇有絲毫猶豫道:“若娘娘願意,縱使魏王阻撓,臣也能拚儘全力帶娘娘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