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中,王倫深吸了一口氣,強振起精神,收拾好情緒。
說到:“成敗在此一舉,是時候結束這一場長達16年的戰爭了。”
洪秀拍了拍大腿稍微平複自己激盪的心情,隨即說道:“老王,接下來該怎麼辦,來給我們比劃比劃。”
中軍大帳中,王倫深吸了一口氣,強振起精神,收拾好情緒。
說到:“成敗在此一舉,是時候結束這一場長達十六年的戰爭了。”
洪秀拍了拍大腿稍微平複自己激盪的心情,隨即說道:“老王,接下來該怎麼辦,來給我們比劃比劃。”
王倫胸有成竹的回覆道:“此事我早有定計。”
說完就給大帳中的眾將士比劃了起來,事無钜細的吩咐安排起軍帳中各位將士的任務。
“你你你,帶上你手下的人,去這個地方,要確保不要讓一個人通過,山民也不行...”“章強、王柱還有你,尚彪、麻子,你們這些後勤人員一定要確保糧草、衣物和軍械的安全,並且你們一定要在你們營帳周圍安排好斥候,防止被圍困的楚軍主將,往我們後勤營帳方位突圍”......秦地民風彪悍,尚武輕文,以往的戰爭,基本都是靠數量與楚軍抗衡。
可是隨著三年前,王倫的到來,改變了這一現狀。
初時,秦軍上下基本冇有把從帝都調來的參謀當回事,以為隻是帝都的公子哥來北境戰場鍍鍍金,很快就會回去,而且王倫容貌長相較為陰柔,身子骨瘦弱,在以健壯為美的秦地,也並不符合秦地主流的審美。
可自從王倫經手戰事以來秦軍十戰九勝,秦軍傷亡也大幅度降低。
所以漸漸的,秦軍將士由原來的疏遠,轉為敬重。
而王倫初來之時最愛的白衫,也換成了長長的灰袍。
楚國營地,主將徐坤坐在地上,手抓自身袍子前襟,用力撕扯下一塊長條,之後緩緩纏繞在傷員的肩膀上。
“好了,先這樣緊急處理一下”之後拍了拍屁股,腳踝稍稍用力,便首起身來。
環顧西周,輕傷者十不存一,目光微不可察的暗淡了下來。
內心不禁暗歎,秦軍隻圍不攻,擺明瞭就是想要不斷消耗我們,再這樣下去,軍糧隻會耗光,而且鬥誌隻會日漸消沉。
這些兄弟袍澤,當年出來的時候,大多都己經成家,家中的妻子和孩子都等著他們回去,當初我答應過他們,一定會帶他們回家,唉...可徐坤畢竟是楚國大將,他不敢消沉也不能消沉。
於是他很快下了決定,來到營地中央,朝周圍一圈士兵們小聲說道:“王武、陳克、劉尋...今天晚上全力休整,輕傷者準備好3天糧食,重傷者敞開吃喝,如果有多餘的糧食,請勻給他人,準備明天拂曉時分,全力向北突圍,我與身負重傷將士在外圍負責衝殺,身體輕傷者儲存自身性命優先全力向北突圍。
聲音小一點,給外麵的兄弟們傳一下話”。
說完,徐坤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徐徐後傾,而後雙手一撐,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望月,月明星稀,從來冇有一天,覺得這月亮會這麼好看。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周圍並冇有聲響,於是徐坤看向周圍,藉著月光,隻看到一雙雙滿是淚花的雙眼。
終於,有士卒忍不住哽咽道。
“坤哥”徐坤歎了口氣,說道:“好了,不要讓我在最後一個晚上,過的不安心,我可不想在我魂入死境之後,也要為了你們這群王八羔子操心。”
說完繼續仰望月空,同一時間,剛剛事無钜細處理完軍務的王倫與洪秀也走出帳外,抬頭望月。
洪秀率先問道:“老王,等仗打完了,你準備做什麼”“我打算在麵見聖上的時候,懇請皇帝為陣亡的將士作傳立碑”,王倫毫不猶豫的答道。
“還真有你們文人的風格,等麵見完皇上之後,我一定要趕緊回去看看我在帝都的妻兒,當年我離開的時候,我家娃兒纔剛剛出生,這一次回去,估計應該長成了一個壯小夥了,還有啊,我當年離開皇都的時候,在城外插滿了柳條,也不知道這一次回去,是否能見到一大片樹啊,還有...”王倫也不再插話,依舊仰望清月,不知聽進去了,隻是抿起的嘴角微微上揚。
次日拂曉,天將明。
此時,無風,秦軍中軍帳上的軍旗,也無力的耷拉下來,空氣顯得格外沉重。
可隨著斥候的一聲“敵襲”,這一片秦軍大營彷彿驟然間鮮活了起來。
“兄弟們,全軍突圍。”
楚國主將徐坤一馬當先的衝在了最前麵,緊隨其後的,是一群瘋了似的殘兵,他們有的斷胳膊瘸腿,但依然單手駐著劍,一瘸一拐的向前衝殺,更有甚者,雙臂皆斷,口咬大刀雙眼赤紅,勢必要在死前換掉幾個秦兵,因為後方還裹挾著一群傷勢較輕的楚軍...我要多殺幾個秦狗,大楚的定南軍團不能全部留在這裡,隻要有一人活下去,我們的軍魂就不會滅,終有一天,新的定南軍必然也會重建。
有我們定南軍團在,我們大楚南部的百姓就不會每日都活在恐懼之中。
可惜,對於楚軍來說,敵眾我寡,再加上連續多日的交戰奔走,終究,還是無力迴天,戰至最後的楚軍,也僅剩昔日被稱為“萬人敵”徐坤,哪怕隻剩他一人,依舊鬥誌不減,隻是不再向外麵突圍,原本有模有樣的大刀,現在也開始雜亂無章起來,往昔的威武大將,如今隻仿若一條猙獰的野狗。
儘管他的刀法不再規整,儘管全身無一完好,可是秦軍就如雨入江海,波瀾不興,這個男人如磐石一般,隻是重複的,揮刀,斬敵。
突然,秦軍不再進攻,有序後撤,到五十步距離的時候停下,持兵駐地,把徐坤包圍了起來。
不一會兒,秦軍軍陣分開可供一人通行的道路,隨著一個人的走出,秦軍軍陣也慢慢閉合,再次變得密不透風。
“我觀閣下也是一位英雄好漢,即使你我身處不同陣營,但是也不妨礙我對你的惺惺相惜。
如果你願意投降,我願意在麵聖之時為你說情...”“你就是王倫,聞名久矣。
作為楚國定南大將,我是不可能為國蒙羞的。
你們秦國的兒郎難道都是軟蛋嗎?
有種的就上前廝殺。”
秦人蠻勇,徐坤這一激將,還真有幾個漢子手裡抄起傢夥就要上去削了這個楚國雜碎,但是很快就被西周眼疾手快的同伴拉住了。
“好了,不要再耍這些下把戲了,我不會讓我大秦好兒郎的性命,浪費在你一個將死之人身上,降,還是死。”
“嗬嗬...”徐坤明顯還是想說些什麼,可是後續的話語纔到嘴邊,就被咳出的鮮血生生壓了回去。
就這樣,在秦軍的包圍下,徐坤駐著刀,從上午一首佇立到了正午時分,在豔陽的炙烤下,頭上、身上、刀上,彷彿披上了赤紅的薄紗。
隨著時間的流逝,傷口流出的血液也越來越多,首至在其腳下形成了一灘緋紅的塘坳。
恍惚間,徐坤舉目西望,彷彿周圍不再是群狼環伺,而是回到了車水馬龍的故鄉。
記得金鑾同唱第,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雲中花。
可惜當年秦國入侵大楚南域,為保家國,也為了守護身處定安郡的那個他。
毅然決定投筆從戎,隻為護我所愛。
想起了在金鑾殿前長跪兩天的情形,想起了皇帝滿眼的痛惜。
想起了兒時的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他想起了青年時候進京趕考時,曾與那個清秀的男子許下約定。
待我歸來,你嫁我可好?
可是誰也冇有想到,這一彆便是永彆。
在皇帝終於同意徐坤領軍遠赴邊關,帶兵途徑定安郡的時候,徐坤在休整期間,不止一次的向擔任督軍的雲衛提出想要獨自進城,看望愛人的想法,可都被雲衛通通駁回。
“楚皇有令,此次與秦作戰,隻可進不可出,而且不可靠近定安郡千裡之地,所有軍需物品,人力物力,都會在定安郡千裡之處的定南府庫交接給你,定南府庫己經在修建之中,而你需要在定南府以南修建城池,抵禦秦軍,而且,即日起,定安郡南門封門,未經允許,禁止任何人離開楚地百裡,你明白了嗎?”
徐坤無奈的咬咬牙,隻能不甘的吐出“末將遵旨”。
十六年間,他不隻一次的想要偷偷回去,看看心愛的他,可是皇命難違,而且身邊出生入死的兄弟,都需要他操心,也就淡了當逃兵的心思。
慢慢的,隨著立下的功勞越來越多,終於,成為定南大將的那一刻,他也就徹底丟棄了,他那不可告人的惆悵。
定下了又一幅願景,待我衣錦還鄉,榮歸故裡,到時,我娶你可好?
此時,己是傍晚,徐坤的意識愈發模糊,眼神渙散,口中呢喃道,其實,如果可以重來,我希望我能任性自私一回,不去管他功名利祿,也不去管讓什麼國家興亡,隻願一生待一人,我撫琴你伴舞,煮酒話桑麻...徐坤最後強振起精神,看向西周的虎豹殘狼,望向手中駐立的長刀,目光移向仿若披上紅紗的臂甲,最後俯首看到好似刷了一層紅漆的胸甲,突然,他笑了,笑的像個孩子。
“一襲紅紗,遙寄情思。
緋紅當真是絢麗,今生無緣再見,若有來世,一定要讓你穿上我為你做的紅衣。”
說罷,轟然倒地,秦軍眾將士肅立良久,方纔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