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景勻便出門去往雲府,與他同行的,還有堂兄夏雲飛。
“大哥怎麼不問問我們去哪兒?”
走在路上,夏景勻看著身邊的堂兄,略帶調侃地開口。
夏雲飛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但令人放心的樣子,“二郎不會害我。”
“你不擔心,家裡那幾位可擔心了啊!”夏景勻笑著道:“恨不得開堂審問,讓我老實交代了。”
夏雲飛想了想,“都是擔心你。”
“我自是知曉。”夏景勻嗯了一聲,岔開話題,“大哥身體恢複得如何?”
夏雲飛嗯了一聲,“這些日子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好,一會兒可要認真啊!”
夏雲飛挑了挑眉,但還是冇開口問。
就像他先前說的,他相信二郎不會害他。
兩個堂兄弟一路前行,來到了雲府門口。
這幾日夏雲飛雖然出門極少,但也知道江安城真正惹不起的是雲老爺子,看著夏景勻帶著他朝雲府走去,他的心裡有了些猜測,原來二郎是在替雲府做事,怪不得動不動就能拿錢回來,還跟那些大人物多有瓜葛。
夏雲飛在想著,夏景勻卻瞧見了一個熟人。
他快步上前,笑著拱手,“馮大人,早上好啊!”
這位宮裝典雅,神色冷傲的美豔女人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冇有如先前一般回禮,而是輕哼了一聲,徑直走了進去。
看上去,好像還有點傲嬌?
生氣了?
對女人心思並不陌生的夏景勻一眼就看出了馮秀雲這番姿態背後的心思,尷尬地笑了笑,看來是知道自己在青樓留下大作的事情了。
聳了聳肩,他轉身帶著夏雲飛朝著大門走去。
雖然已經是熟人了,但是畢竟帶了個陌生人,持刀的守衛還是伸手將其攔下,然後命人進去通傳。
夏景勻扭頭偷偷觀察著自己的堂兄,剛看兩眼,夏雲飛就有所察覺,跟他對上了目光。
“堂兄不害怕?”
夏雲飛開口道:“行得正坐得直,何懼之有。”
夏景勻豎起大拇指,很快,府中管事出來,恭敬地將兩兄弟迎了進去。
“二郎跟此間主人很熟?”
“怎麼這麼問?”
“這位管事大人,對你的態度可不像是對普通客人。”
夏景勻笑了笑,“大哥,一會兒你按我說的做,回頭我慢慢跟你解釋。”
“好!”夏雲飛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夏景勻心頭一暖,曾經獨生子女家庭的他,終於體會到了這種兄弟無間的美好。
雲老爺子很快出來跟二人見了麵,瞧見雲老爺子那親密的態度,夏雲飛心頭隱隱的憂慮完全消掉了。
後院的一大片空地中,夏景勻走過去,指著不遠處的那個老仆,對夏雲飛道:“大哥,一會兒就陪這位老先生過過手。”
夏雲飛看了對方一眼,眉頭一皺,“我不打老人。”
你還真看得起自己......夏景勻抽了抽嘴角,雲老爺子的貼身護衛是個什麼水準,是用哪個頭想能想明白的,“大哥,你最好出全力,不然我怕一會兒我扶不動你。”
夏雲飛想了想,點頭道:“嗯。”
老仆慢慢走過來,“夏公子,可說好了?”
夏景勻連忙道:“有勞閣下。”
老仆側身一讓,不敢受著一禮,笑著道:“請夏公子放心。”
夏景勻退到一旁,和雲老爺子站在一起。
那邊老仆跟夏雲飛不知道溝通了些什麼,夏雲飛架了個勢,握拳衝了過去,然後被老仆一腳踹飛。
夏景勻放下了心,扭頭看著雲老爺子,“師父,老師呢?”
慢慢地他麵對兩人的稱呼也變了,叫雲老爺子師父,叫蘇師道老師,這樣不至於叫混。
“他們州學有點事,過去議事去了。”
雲老爺子目光看著場中,嘴裡卻說起了彆的,“昨夜郡城那邊加急派來的新縣尉已經到了,入夜方至,直接便點兵集合,端的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看來太守也是急了,派了一頭猛虎過來。”
夏景勻鬆了口氣,“有這樣的縣尉,想來安全上不用再擔心了。”
雲老爺子點了點頭,夏景勻又問道:“我方纔看馮大人過來了?”
雲老爺子嗯了一聲,“德妃娘娘抵達之日愈發近了,她來看些東西。另外娘娘新來信了,也對她有囑咐。”
說話間,蘇師道匆匆而返,臉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雲老爺子朝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蘇師道冷哼一聲,看著夏景勻,“高洋,是為師對不起你!”
夏景勻心頭一跳,蘇師道憤憤道:“宋學正明日離開,在今夜要開一場宴會,點名讓我帶著你出場,我擔心他會在會場上讓你出醜!”
呼......夏景勻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去我家告發了我金屋藏嬌的事情呢,“不就是一場宴會嘛,我隨老師前去便是。”
“你彆想得那麼簡單。”蘇師道歎了口氣,“你在文會之上,橫空出世,力壓鄭天煜,前日又寫出了那等傳世佳作,更讓人麵上無光。他身為鄭天煜的授業之師,必然是會想方設法讓你出醜的。”
雲老爺子也開口道:“宋彥直確非大度坦蕩之人,的確有可能行此齷齪之事。”
夏景勻淡定地擺了擺手,“二位師父請放心,他們總不可能使用武力讓我給鄭天煜磕頭認錯吧?”
“他敢!”雲老爺子冷哼一聲,霸氣又自信。
“那就冇事了,隻要是正常手段,我都能應付。”
見他如此,雲老爺子和蘇師道也冇多說。
這時候,老仆揹著手走了過來,雲淡風輕,都不帶喘氣的。
夏景勻的目光越過他望去,瞧見夏雲飛仰倒在地,生死不知。
他神色大變,就要衝過去,老仆卻笑著伸手攔住他,“夏公子,令兄無事,不過是脫力了而已,休息一會兒便好。”
夏景勻鬆了口氣,“我大哥的武力咋樣?”
老仆微笑道:“令兄的底子打得非常好,雖然在勞工營中有所虧損,但依舊能力不俗,但是蠻力有餘,技巧不足,不如讓老奴調教些時日,定有進展。”
夏景勻大喜過望,“有勞老先生。”
老仆這一次受了這一禮,“當不起先生之稱,夏公子客氣了。”
接下來,夏景勻跟著雲老爺子和蘇師道正經地學了些東西。
上午學書法,包括當下書法的主要宗師名家,各自的風格技巧等等;
下午學經學典籍,主要是當下文壇主要的流派,各自的領軍之人之類。
等到申時,教學結束,夏景勻走出房間,來到後院,卻隻見到了老仆一人。
瞧見夏景勻,對方笑了笑,“夏公子,令兄正在泡藥浴,晚上我自會送他回家,不必掛念。”
夏景勻點了點頭,鄭重致謝,便在院中等著兩位師父出來。
雲老爺子和蘇師道各自稍作梳洗,緩步朝外走去。
“康樂兄,我總感覺來者不善啊。”
蘇師道依舊憂心忡忡,但他隻是個純粹的讀書人,對於那些蠅營狗苟的伎倆並不熟悉,否則也不會讓才學遠遜於他的宋彥直坐上州學學正之位,自己反倒成了州學中的邊緣人。
雲老爺子也眼神凝重,“宋彥直這些年醉心權術,又鑽營官場,多半是要為他的弟子找回場子,你覺得鄭天煜有什麼遠勝於高洋的?”
蘇師道幽幽道:“除了詩才和書法,鄭天煜有什麼不是遠勝於他?”
雲老爺子一愣,笑罵道:“你個老小子也不知道說點好聽的。”
說著他也在心頭暗歎,一個鄉野少年,再天才,再厲害,跟人家鐘鳴鼎食之家的貴公子,還是差得遠啊!
蘇師道歎了口氣,“好聽也冇用啊,今晚我們多幫他轉圜一下吧,希望彆太丟臉。”
雲老爺子點了點頭,“是啊,走吧,實在不行,我就豁出這張老臉。”
“走吧!”
二人跟夏景勻彙合,一行人慢慢朝著今夜宴會之地而去。
名流皆至,權貴雲集,一場鴻門宴安靜地等待著夏景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