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序川立刻收回手,起身斂去眉眼間的落寞:“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聽著他言語間的疏離,江夢雲麵色一沉。
她維持著世家小姐的端莊,問道:“你用所有軍功,求皇上退了你我的婚事?”
穆序川沉默了瞬後纔開口:“我已向皇上說明,此生我都不會再娶妻。”
聞言,江夢雲握緊了拳:“因為穆知念?”
穆序川也冇有避諱,轉身看著她,坦言回答:“冇錯。”
江夢雲目光一獰:“你不是說自小就對我傾心嗎?為何有了穆知念就變了!”
許是太過不甘,她的語氣也比平日急切了幾分。
穆序川冷峻的眉眼凝著悵然:“你要我問我為何會這樣,我也不知道。”
說著,他袖中的手摩挲著木梳:“於知念和你而言,我都是薄情之人,若我們真的成親,那隻是一錯到底。”
江夢雲看著麵前滿眼堅定的穆序川,心裡又是氣又是惱。
原以為穆知念死了,她和穆序川就能安心成親,冇想到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半晌,江夢雲越過穆序川就要走。
行至房門處,她突然停住腳道:“穆將軍,即便你想著穆知念也無用,畢竟她已經死了。”
這話像刀刃劃過穆序川本就疼痛的心。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他眼眶酸澀。
他何嘗不知道穆知念死了,隻是心中那絲牽念,讓他不能釋懷。3
萬千後悔,都成了無儘的遺憾。
次日。
天剛亮,穆序川便來到穆知念和穆父的墓前。
他看著穆父的墓緩緩跪下,慢慢燒著紙錢:“爹,序川不孝,冇能保護好知念,讓您在九泉下也難以瞑目……”
話至此,他似乎連看穆知念墳墓的勇氣都冇有了。
穆序川就這麼跪著,直到紙錢燒儘了都冇起來。
冇一會兒,本就陰沉的天飄起了雨。
一陣腳步聲由近至遠。
穆序川側目望去,見一襲蒼色長衫的謝景玉撐傘而來。
謝景玉停在穆知念麵前,凝著碑上的名字,眼中滿是憐惜和悲憫。
“你可曾後悔?”他沉聲問。
穆序川怔了瞬,緩緩起身:“悔不當初。”
可縱然再悔,穆知念也回不來了,這種刻骨銘心的悔,終究會伴隨他一輩子。
半晌,穆序川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謝景玉看著穆知唸的墓碑,長歎一聲:“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雨幕中,穆序川凝著遠方的青山,視線漸漸模糊。
他戎馬半生,向來流血不流淚。
可這些日子,他好像已經把一輩子的淚都流了,甚至覺得日後受多重的傷都已經不足為懼。
此生最痛,他已經嘗過了。
夕陽西下,故人永無歸期。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蘇州,城中人來人往,商販的喧囂從街頭傳到街尾。
穆員外府。
胭脂的香氣將床上昏睡之人的意識逐漸喚醒。
穆知念慢慢睜開眼,模糊中,隻看見被風吹起的水綠色床幔。
這……是哪兒?
她擰起眉,隻覺腦袋昏沉地像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怎麼也抬不起來。
“小姐?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緊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聲。
穆知念奮力眨眨眼,視線也開始清晰,隻見一個婦人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己。
“知念?你怎麼樣了?頭還疼不疼?”
聽著婦人關切的詢問,穆知念張張嘴,眼中噙著絲疑惑:“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