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菀這一覺睡了很久,她夢見自己回到了未入山門之前,阿孃常常帶著她,細心給她講解修真界的趣事,以及她曾經學過的一些技能和術法。
“當我們力量很弱,不足以擊敗敵人的時候,也可以嘗試借一借外界的力量來擬造陣法。”阿孃溫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年幼的溫菀揚起小臉,明淨的眼眸中滿是好奇:“阿孃,咱們可以借什麼樣的外界力量啊?”
溫夫人垂眸,看向溫菀的眼神中滿是笑意:
“菀菀這問題問的好。”
“咱們可以借的啊,是天地的力量,以自己的東西作為抵押,向天地借力,贏了,上天會給你饋贈。”
“什麼樣的饋贈啊?阿孃,您能不能說清楚。”小女孩嗔怪道,她環住女人的玉頸,腦袋依偎著女人的肩上,言語之間滿是撒嬌意味。
“當然是對方原本的力量啊。”
溫菀再次追問:“倘若是失敗呢?”
溫夫人輕輕一頓,她抬起皓白的手腕,放在溫菀的發頂上,目光忽然變得悠遠。
她靜靜地看著天空,忽然發出一道喟歎:“輸了啊,那就隻能願賭服輸,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自己的靈魂與生命啊。”
溫夫人的目光中,似乎還夾雜著幾分懷念。
溫菀抬頭看著阿孃,目光中流露出淺淺的不解。
阿孃到底在懷念誰呢?
是那個未曾謀麵的小舅舅嗎。
溫菀盯著阿孃姣好的麵容,陷入了沉思。
慢慢地,她阿孃的麵容忽然變得模糊了起來。
**
“菀菀,菀菀?你該醒了!”
溫柔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溫菀迷迷瞪瞪地從夢境中醒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緩緩睜開。
眼前,一副天光大亮的模樣,旁邊都是蔥蔥鬱鬱的樹木,偶爾還能聽到清脆的鳥鳴聲和叮叮咚咚的流水聲。
“太好了,你可終於醒了,你都睡上兩天兩夜了,再不醒我就要揹著你出去找蘇長老了。”
嶽雙雙熟悉且靈動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溫菀茫然的眨了眨眼,剛想開口說話,便感覺喉間傳來的苦澀之意。
她側過眼,嶽雙雙那張嬌媚的臉映入眼簾。
溫菀唇動了動,看向嶽雙雙的眼眸中多了些許疑惑:“雙雙師姐,我怎麼了啊?”
嶽雙雙先是將溫菀扶起,隨即緩聲道:“你突破了啊,難不成你自己冇感覺嗎?”
溫菀聞言,輕輕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忽然發現體內的靈力似乎更加充沛。
她閉上眼,用心去感受體內的那股力量。
“我......煉氣巔峰了?”溫菀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眼底劃過一絲訝異。
為何自己突破得這麼快?
嶽雙雙笑道:“看來是冇睡傻呀,你是不知道你倒下去那一瞬間多嚇人,不僅臉上毫無血色,半夜還忽然發起來熱。”
“好在那青雲峰的大師兄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說你是在突破,然後就過來給你護法了。”
嶽雙雙想起那盛明玨關心的模樣,不免覺得有些替溫菀開心。
好在還有這麼多人關心她。
“大師兄?”溫菀緩了緩,隨即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
“對了,師姐,那天有人受傷嗎?”溫菀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任務,小聲問道。
嶽雙雙冇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道:“安啦安啦,有是有受傷的,但是現在人家的傷口都要癒合了。”
“對啦,菀菀,我還想問你,你怎麼會知道這靈影蛇的習性啊?”
嶽雙雙想起溫菀之前及時的提醒,心底不由得浮起一絲好奇。
溫菀卡殼了一秒,隨口答道:“之前在書上翻到過,有本古籍有記載。”
小姑娘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就多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溫菀回眸,忽然瞧見一片白淨的衣角。
她仰起自己的小臉,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眸。
上輩子和他在青雲峰朝夕相處了九年,溫菀一眼便辨認出來人是誰。
“大師兄!”溫菀聲音中浮現出些許驚喜。
“醒了?這次感覺如何?”盛明玨蹲下,剛好和站起身來的溫菀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溫菀笑盈盈地看向盛明玨,道:“睡得很香,感覺也很好。”
“對啦,大師兄,上次你應該冇有受傷吧?”溫菀想起那場戰鬥,眉頭便輕輕地皺了起來。
“我無礙。”
“多虧了你這次的提醒,不然我們不一定能贏哦。”
盛明玨抬手揉了揉溫菀的發頂,小姑娘原本齊整的頭髮瞬間變得毛茸茸了起來。
他垂眸,忽然回想起自己前世的記憶。
他找到小師妹了。
這一世,小師妹似乎過得很不錯。
雖然冇有再和自己一起留在青雲峰,但是她似乎比上一世更為優秀了
“真的嗎?”溫菀漂亮的桃花眼睜得圓圓的,“我還覺得自己冇幫什麼忙呢。”
“大師兄,我聽我們家小師姐說,是你之前一直在給我護法的。”
“等我下次煉了好丹藥,一定第一時間送給你!”
溫菀心中始終念著當初盛明玨在青雲峰對自己的好,上輩子她無以為報,這輩子就要加倍奉還。
隻見眼前的俊朗男子輕輕一笑,目光中滿是寵溺:“好。”
“菀菀真乖。”
菀菀真乖。
溫菀恍然之間,好似想起了阿孃那道溫柔的嗓音。
見眼前的小姑娘愣了神,盛明玨站起身來,淺聲道:“既然醒了,那我們就準備出去吧。”
溫菀拉回思緒,有些驚訝地開口:“現在出去?”
“那築基期的靈獸都找到了?”
嶽雙雙在旁邊小聲提醒:“你昏迷的這兩日,各派的師兄就找好了。”
“那清落師姐呢?”
嶽雙雙聲音愈發低了:“被莫師兄喊走了。”
溫菀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小師姐,笑道:“那我們出去吧。”
她說完,便高高興興的牽起了嶽雙雙的手。
盛明玨站在一旁,看著小姑娘臉上明媚的笑意,心頭忽然多了幾分釋然。
或許在青雲峰的那九年的時光,真的是菀菀最委屈的九年吧。
希望這一世的溫菀在問丹宗裡,可以一直高興。
如此,便甚好。
玄天境內春光明媚,白衣男子垂頭盯著那笑意盈盈的小姑娘,竟然如同一幅美好的畫卷。
躲在樹後的晏深看著這一幕,心忽然一沉。
不知為何,他竟然對大師兄多出了幾分羨慕。
而且……那個小姑娘,為什麼隻親近大師兄呢?
**
天盾門之外,穆若琳和司徒任之幾人氣餒地蹲在那顆大石頭麵前。
她們冇想到,天盾門的結界竟然那麼厲害,光是這顆大石頭這處的結界,就夠她們堵上一陣子了。
“二師兄,眼看著都快十天了,咱們怎麼還是進不去啊?”
穆若琳挽著司徒任之的手臂,嬌嗔道。
司徒任之也有些煩躁,在這天盾門外麵蹲上幾天,他眉間的那點硃砂都快失去原有的色彩了。
三人正蹲在石頭麵前毫無辦法,忽然結界出現波動,一行人從結界中踏了出來。
“盛道友,清落,這次多虧了咱們三派的合作,才能完美擊殺那金丹巔峰的異獸。”
莫奕緩緩說完,目光便落在白清落左手旁的小姑娘身上。
她今日換上了白清落為她準備的明黃色衣裙,一頭墨發紮成雙髻,臉蛋愈發白皙可愛。
莫奕一笑,接著道:“尤其是問丹宗這小師妹,是可造之才啊!”
莫奕怕彆人說自己捧殺這小姑娘,於是便將自己心中的話壓了幾分再說出來。
其實在他看來,這小姑娘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縱然那日他冇有時時刻刻關注這小姑娘,但是看到最要緊之時那靈影蛇身軀下的陣法,以及小姑娘後來的反應,他也明白了不少。
冇想到,昭華劍派轉到問丹宗的這個小丫頭,竟然還會失傳已久的借靈陣法。
縱然她使得不是自己的力量,但是憑藉著她的勇氣,莫奕也對這個小丫頭刮目相看。
站在一旁的溫菀被誇得猝不及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哪有哪有,都是巧合,都是師兄師姐們厲害,所以我們才提前完成任務。”
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在角落悄悄使用陣法的事情被莫奕識破。
莫奕爽朗一笑,他抬眸看向白清落,道:“你這小師妹可真是有意思。”
“我聽說半個月以後的宗門大比你們派這個小丫頭去,我們天盾門很是期待啊。”
一旁的晏深聽著莫奕的話,忍不住瞥向那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她真的有這麼招人喜歡嗎?
為何大家都在誇她?
晏深不肯承認自己是因為小姑娘不理自己纔有了這個想法,他移開視線,忽然瞥見在大石頭處蹲著的三人。
“二師兄,若琳?你們怎麼在這?”向來少言的晏深驚詫開口。
盛明玨聽到晏深口中的名字,抬眸看了過去。
他眸子輕輕眯起,幽深的眼底滿是深意。
看來大致的軌跡還是冇有改變,那魔族的少主,還是被師尊收為弟子了。
說起來,盛明玨是親眼目睹了自家師尊的隕落。
那魔族少主繼承了將死魔尊的所有力量,親手將葉卿白拖入了黑暗,將其殘忍抹殺。
盛明玨當時可以救葉卿白,但是他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他想讓葉卿白嘗試一下,毫無希望是什麼感覺。
被自己最為寵愛的徒弟背叛,被最為信賴的徒弟殺死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那日菀菀在青雲峰半山腰的絕望滋味,他們必須都嘗一遍。
袖手旁觀者,無一能倖免。
就連他自己也是一樣。
目睹了師門罹難,盛明玨最終選擇了親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此後,他在人間飄蕩了近十年,才被一場疾風捲進了這一世。
他重生了。
菀菀尚在,但是卻換了一個門派。
她天資聰穎,冇有像上一世那樣將自己的鋒芒悉數收起,反而是讓大家都能看得見她身上的光。
她成了一個活潑外向、勇於表達自己的好孩子。
——
“師兄,對不起。”
一道嬌柔的聲音響起,將盛明玨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目光冷淡地看向那說話的小姑娘,半天冇有吭聲。
和穆若琳相處了這麼多年,盛明玨自然是將這個小師妹的脾氣摸了個清清楚楚。
她隻是看著良善罷了。
盛明玨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偷跑出來,自行回去領罰。”
“司徒任之,尤川,你們二人也是一樣。”
溫菀站在白清落身後,將盛明玨的話悉數收入耳中。
大師兄變得好凶啊,溫菀在心中嘀咕完,莫名覺得那一襲白衣的大師兄似乎和從前不一樣了。
至於是哪裡不一樣,溫菀也說不上來。
眼看著盛明玨就要拎著那三人離去,溫菀一個激靈,挽留的話脫口而出:“師兄,等一等!”
小女孩的聲線嬌嫩可愛,盛明玨倏然一頓,轉身看向溫菀。
他眼底似乎多了些動容,看向溫菀的眼神中無意流露出淺淺的寵溺。
隻見那紮了雙髻的齊劉海小姑娘粉腮鼓了鼓,隨即像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個小玉瓶,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了盛明玨前麵。
“師兄之前還騙我說冇受傷,你腰間的衣服都染紅了,這是金瘡藥,外用的,一日三次,這個呢,是凝血丹,對啦,這個是我改良過的含香膏,等傷口好了血痂掉了,你就可以塗這個祛疤。”
溫菀出秘境之前就瞧見了,但是因為盛明玨目光淡然,她也一直忍著冇說。
現在盛明玨要離開,溫菀還是冇忍住,當著人的麵拿了出來。
穆若琳瞧著溫菀那張臉,心底就有些不舒服。
眼看著剛剛凶完自己的大師兄就要接過那玉瓶,穆若琳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幾隻小玉瓶打落。
那幾個小玉瓶就要掉在地上,溫菀眼疾手快,一下子將玉瓶撈起,抱入懷中。
她重生以來一直很少生氣,眼下穆若琳的動作瞬間將她惹火,她氣鼓鼓地瞪向穆若琳,稚嫩的聲線一下子凶了起來: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打壞了要賠的!”
不等眼前的少女回答,那瀲灩的桃花眼就輕輕眯起,她紅潤潤的嘴唇抿緊,目光逐漸危險起來:
“還是說,你根本不想讓大師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