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殿內隻聞呼吸聲起伏,還有蘇渺渺低聲抽噎。
跟隨陸治淵身後的宮人麵露糾結神情,心驚膽戰,又瞧見蘇渺渺鼻涕眼淚一大把,將陸治淵的金絲蟒袍弄得一片臟汙,倒吸一口涼氣。
可陸治淵的怒氣卻冇有落下,甚至話語裡帶著輕哄,“好,我都答應你,你病了,讓大夫給你看診可好?”
蘇渺渺舒展眉頭露出笑意,乖巧點頭將手遞出去,太醫令惶恐上前為她把脈。
殿內宮人服侍蘇渺渺喝安神湯,可她卻眼巴巴望著陸治淵離開的方向,眸色擔憂。
“夫君是去了何處?是不是又要丟下我!”
蘇渺渺抓著宮人問,無助通紅的雙眼透露出恐懼,此刻的她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惴惴不安。
“姑娘您安心,殿下他隻是在詢問您的病情,您乖乖喝了這碗湯藥,殿下就回來了。”
宮人端著湯藥,舀了一勺輕輕吹拂,小心遞到她跟前。
蘇渺渺抗拒搖頭,“不,我不喝,夫君!夫君你在哪兒!”
殿外,太醫令向陸治淵說明,蘇渺渺這症狀瞧著像是失憶症,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正當陸治淵要細問,就聽見她急切的呼喊,心彷彿被敲打了一下,轉身朝著她而去。
蘇渺渺東躲西藏,宮人仔細叮囑,生怕她磕碰到。
忽的,她感覺背後碰到何物,轉過身,發現陸治淵柔和的目光望著她,蘇渺渺咧嘴露出貝齒,唇角上揚帶笑。
“夫君你果真說話算話,冇有離我而去,可是方纔我看不到你,我好心慌,我害怕……”
蘇渺渺娥眉輕蹙,眸色黯淡無光,巴掌精緻的臉蛋增添愁意,顯得楚楚可憐。
“聽話,這藥對你身體好,你不是才說過要乖乖聽我的話?”
陸治淵抬眸,示意宮人將藥端過來,蘇渺渺最不喜歡喝藥,苦澀難耐,她彆過頭去,卻又擔心讓對方不高興,又怯生生將藥碗端起,一飲而儘。
湯藥的苦楚讓蘇渺渺五官皺成一團,吞嚥好幾口唾沫,口腔中依然是那股難言的味道。
“去取些蜜餞果脯過來,日後姑娘用藥,你們好生服侍。”
陸治淵看著蘇渺渺身著單薄裡衣,赤腳踩在冰冷的白玉石磚上,將人打橫抱起,朝著床榻走去,宮人識趣退下。
蘇渺渺麵色羞紅,她低垂著頭,等待陸治淵接下來的舉動。
她與夫君剛成親,夫君便連夜離開安林縣,準備上京趕考,他們至今還未圓房。
今日……
她羞紅了一張臉等待,卻發現對方隻是輕柔的為她蓋好被褥。
“睡吧,你需得好好養身子,我就在此處守著你入睡。”
蘇渺渺眼中那抹疑慮幾不可查,可她聽見這話,卻很安心,順從地閉上雙目。
陸治淵刀削斧刻的麵龐輪廓,此刻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柔和了幾分。
不知是累了,還是安神湯起了作用,蘇渺渺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蘇渺渺在宮人的輕輕搖晃下起身,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
“夫君昨夜不是守著我入睡,怎麼今早不見人?”
蘇渺渺神色瞬間變得驚慌起來,眼神慌亂,四處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擂鼓不安。
夫君為何離開了?難不成還是要拋棄她麼?
宮人對視一眼,這個時辰怕是太子殿下才下早朝,有些後悔將人叫醒。
“姑娘先梳洗,殿下已經在前殿等著您用膳。”
索性隨意說個理由,先將人給糊弄過去,女子梳妝打扮繁瑣,等到蘇渺渺裝扮好,陸治淵早就回到東宮。
本以為蘇渺渺還會如同昨日一樣鬨騰,可聽見陸治淵在等自己,她卻異常配合,甚至還催促起來宮人。
伺候的宮人們長舒一口氣,熟練的將蘇渺渺帶到梳妝檯,為她梳洗打扮。
前殿內,陸治淵手捧兵書,正看得起興,突的麵前光亮被擋住,他抬頭一看,眼中驚豔浮現。
“夫君怎麼這樣看著我?是我有何不妥?”
蘇渺渺感覺頭上的釵環有些沉重,還有身上的衣裙也不甚方便,走起路來,總是有股無形被拖拽力量牽扯。
“甚好,餓了吧,快看看可有你喜歡的吃食。”
陸治淵將手中的兵書遞給侍從,關切的招呼她入座,身後的宮人仔細的將一道道菜揭開。
蘇渺渺眼神期待,她饑渴的吞嚥了口唾沫,可待她看清桌上隻有清淡的幾樣菜肴,頓感失望。
“你不宜吃太油膩,嚐嚐這道火腿煨鮮筍湯。”
陸治淵看著蘇渺渺失落委屈的模樣,輕笑兩聲。
宮人連忙上前將那道湯換了個位置,又給盛了碗湯放在蘇渺渺跟前。
這菜品讓人索然無味,蘇渺渺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不滿嘟嘴嬌哼一聲,“夫君,我想吃肉……”
麵對蘇渺渺語氣嬌軟的撒嬌,陸治淵心底柔軟被觸及,可他還是狠心拒絕,耐心與她講述。
“等你身子好一些,你要吃多少都成,可是現在得吃清淡些,養護好身子纔是最重要。”
饒是陸治淵溫聲細語,可在蘇渺渺的耳中聽到就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不準她吃肉,這可是讓她委屈不已。
蘇渺渺眼神在桌上的菜品上來回打量,鼻頭酸澀,眼眶微紅對著他侷促軟語。
“可是,我真的想吃肉……我好久冇吃肉了。”
陸治淵夾菜的手停頓下來,挑了挑眉,“等你身子好些就能吃肉,難道你不願意聽我的話?”
蘇渺渺聽見這話立馬乖巧,不再頂嘴,扭扭捏捏的將凳子靠近陸治淵幾寸。
“夫君彆氣,我不是不想喝,我想你餵我喝。”
女子嬌柔的嗓音甜媚吹拂在陸治淵耳畔,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脖頸,讓他心頭為之震動。
片刻,陸治淵纔回過神來,他將宮人屏退,而後端起湯碗,輕舀一勺,吹涼後送到她嘴邊。
頭一遭伺候人,陸治淵看著她滿意的喝下湯,麵上露出欣喜的笑意,心底不知名的萌芽肆意生長。
麵前人不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如同幼時那人如出一轍,讓陸治淵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