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征西大軍的出發日期總算定下,但大軍主帥的人選卻遲遲未敲定。
皇上突發奇想,要和王公大臣們一同去西山冬狩。
前世雲棠並不關心政事,隻道父親被任命為征西元帥,必然深得聖心。
現在看來,皇上心目中合適的人選應該不止一個,父親隻是皇上多方衡量後認為最合適的一位。
不知道如今有了她重生所產生的蝴蝶效應,父親還會不會被皇上選中。
雲棠思索著,有些食不下嚥。
算算日子,服用假孕丸已經月餘。
雲棠最近不時會有頭暈反胃的情況,就好像真的懷孕了一樣。
平時吃起來嫌酸的糖漬青梅,如今倒是覺得很合胃口。
太子不知從哪兒得來的訊息,近幾回來找她時,總會帶些霜棠齋的酸梅蜜餞來。
皇帝出發去西山冬狩的行轅已準備完畢,太子臨行前按例來鳳儀宮辭彆皇後。
皇後對太子的小心思洞若觀火,閒聊了兩句便放他去找雲棠。
小廚房冇事的時候,雲棠會在庭院裡散步賞景。
冬日梧桐雖然早已枯黃,卻有一種蒼勁的美。
樹枝間掛著一個鞦韆,隨風微微晃動。
據說這個鞦韆是皇上親手為二皇子搭建的。
太子和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感情深厚,若二皇子仍然在世,倒是一對兄友弟恭的典範。
可惜權力的鬥爭異常慘烈,太子的長姐和弟弟先後都離他而去。
皇後經受這兩次重大打擊,身體也如風中殘燭,若不是想要親眼看到太子誕下皇長孫的那口氣在撐著,恐怕早就撒手人寰。
雲棠心裡想著,手便無意識地撫上小腹,這裡雖然尚未孕育生命,但隻要讓皇後得知她懷孕,便會是莫大的慰藉。
太子望著雲棠纖細單薄的背影,解下身上的紫貂披風為她披上。
太子身形高大,他的披風披在雲棠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雲棠攏著領口華貴的披風,轉頭看見太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還以為太子今天不會來找他。
畢竟冬狩在即,戶部又忙著籌措西征的糧草物資,太子應當冇有多少空閒時間纔對。
太子帶著雲棠走到梧桐樹下的鞦韆旁,搖晃著依舊穩當的鞦韆問雲棠,“想不想坐?”
雲棠眼眸中頓時亮起光,她其實早就想坐這鞦韆,隻是礙於宮規森嚴。
如今太子發話,雲棠自是連忙點頭。
太子親昵地颳了下雲棠的鼻頭,看著她那尚未褪去嬰兒肥的臉蛋,他下意識地會把她當成孩子寵。
雲棠坐在鞦韆上,任由太子在後麵推她。
玩了一會兒後,雲棠激動的心情便冷卻下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很難再擁有單純的快樂。
太子今日的言行實在有些異常,雲棠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很是清楚自己作為解語花的定位。
“殿下是在為張側妃傷心嗎?”雲棠挑了個冇那麼敏感的話題做切入點。
萬壽節後,德妃一係被狠狠打壓,張側妃自然也難逃懲罰,直接消失在太子府後院。
可雲棠不覺得太子會為了這樣一個背叛過他的人傷懷,她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表現出自己天真爛漫的一麵。
人對於美好的人或事總是缺乏戒心的。
太子也一樣,他難得地有了傾訴的**。
“不是因為她,她不過是一顆棋子,本宮何須介懷。”
“本宮剛纔是在想,父皇有很多個兒子,本宮或許並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可母後能依靠的卻隻有我,故而躊躇難定。”
雲棠冇想到太子竟還有過這樣的心思,皇室中人不是一向沉迷於權力。
太子貴為儲君,不想著更上一層樓也就算了,居然還有著退位讓賢的心思。
可是在雲棠看來,皇帝的其他兒子們都不如太子。
前世因為藩王們對權力追逐,這天下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隻有太子在位,才能鎮得住這群擁兵自重的藩王。
雲棠從未像此時這樣深刻的意識到太子的重要性。
她重生不僅是為了複仇,也是想為天下百姓尋一位明主。
否則的話,如同前世雲棠一般家破人亡慘劇,隻會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但不是誰都像雲棠一樣幸運,能夠擁有重生的機會。
“太子何必自謙,就算您不相信自己,難道還不相信皇上的眼光嗎?”
雲棠主動握住太子的手,反問道。
“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明白,本宮年近而立,膝下卻不曾有一兒半女,就算父皇信任我,文武百官也難以心安。”
太子苦笑著說道。
雲棠何嘗不明白太子的難處,然而她現在隻能在口頭上安慰他,“殿下正值壯年,未必就不能有子嗣,臣女相信上天定會眷顧殿下。”
這話若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太子隻當是奉承。
但從雲棠嘴裡說出來,便無端讓人信服。
太子心想,能遇到棠兒可不就是上天對他的眷顧嗎?
哪怕此生註定無後,能得棠兒相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