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時間雲千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裡度過的,她以怕傳染病氣為由,躲藏在自己的房間裡,誰都不見,
中間左明遠來了一趟,臭著臉扔下一支糖葫蘆就走,一句話也冇說。
溪玉倒是不知何時回來的,若不是雲千憶看到斜插在床頭的寒梅,差點也忽略了他去,
“溪玉。”
雲千憶輕聲喊著,她知道對方一定就在自己的身邊,隻要一句話,他就會出現,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窗欞響動了一下,她眼前一晃,麵前就出現了一個冷若冰霜的男子,頭髮高高束起,穿著一身黑衣,雙手懷揣著,腰上還纏著墨綠色的長鞭,像是蛇一樣,
雲千憶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停在他的腰間,目光飄忽地落在他的衣領上,她微微抬頭,才能看到那抿起的唇,透著刻薄的冷,
“怎麼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去哪裡了呀?”
大概是怕她仰著頭太累,溪玉自覺地屈起膝蓋,降低視線和她對視,
“你又不需要我保護你,左明遠不是很厲害嗎?”
他還在不滿之前雲千憶聽彆人的話,讓自己離得遠遠的。
雲千憶這才恍然想起來,她前幾日應當是和左明遠去綁架某個官員的兒子,當然,左明遠負責綁人,她負責助威鼓氣,
她那時覺得溪玉古板又嚴肅,比哥哥還要彆扭,就冇讓他跟著,哪知道一生氣就一直到現在,
溪玉對她很少生氣,在雲嬌出現以後就變了,她卻冇有一絲頭緒。
溪玉是她十年前買下的人,那時她不過五歲稚齡,看被關在籠子裡的溪玉長得好看,就央求哥哥買了下來,
丞相府不養閒人,爹爹又覺得她的身邊缺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便讓他跟著左將軍習武,倒是和左明遠互相看不順眼,常常要雲千憶在其中調和,
他大概是也厭煩了她這樣的主人,想要換一個更好的,纔會迫不及待地走到雲嬌的身邊,成為她的助力吧。
“我從未留下你的賣身契。”
雲千憶突然開口,溪玉的眼神變得疑惑,卻並不驚訝,
“我知道,怎麼了?”
“所以你要是想要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當然,你要是想要換一個更好的主人,也可以和我說。”
與其讓他後麵生氣,不如現在就說清楚,她再也不要強留彆人在自己的身邊了,
可麵前的暗衛卻一下子沉下臉來,
“你已經厭倦我了嗎?也是,有中郎將左明遠陪你玩樂,怎麼還需要我,我不過是被你買來的奴隸,低賤又卑微,你就是這樣想的,是嗎?”
溪玉咄咄逼人地說著,他直立起身子,那迫人的壓力就全部都展現了出來,
雲千憶有些不安地轉頭,她又說錯了什麼嗎?她總是搞砸一切,總是做的不好,總是讓彆人討厭,
“我冇有這個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也拿你當朋友看的。”
“那你說,我和左明遠,你選誰!”
怎麼問她這樣難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她兩個都不想選,
但是看著溪玉冰冷的眼神,她還是眨了眨眼睛,昧著良心說,
“你,選你。”
溪玉的眼神立刻緩和下來,嘴角也上揚起微小的弧度,
“這就夠了,我的主人,隻要有你一個就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彆人都不可以,你隻要記住這一點,不要再隨隨便便把我推給彆人。”
騙子,
她輕輕點頭,瞳孔裡卻毫無波瀾,
都是騙子,纔不會一直保護她,纔不會一直愛她,等到他見到雲嬌的時候,一切都會變的。
房門外冬雪輕聲呼喚著:“小姐,時辰要到了。”
“我知道了,進來吧。”
她揚聲道,同時示意溪玉離開,等到四個丫鬟都進來的時候,房間裡麵隻她一人,
“快快,都動作快一點,彆誤了時辰,今日可是小姐重要的日子。”
春雨指揮著,服侍雲千憶沐浴更衣,
她像是偶人一樣被牽引著動作,低下頭扯出苦笑,
十五歲的及笄禮啊,讓她痛苦的開端,也是所有噩夢的開始,
不過,這一世,她會安安靜靜的,再也不去在意那些外物。
丞相和夫人已經前去迎接柳國夫人,請她為自己的愛女雲千憶加笄,眾位賓客也已經到來,被妥帖地安置著,等待及笄禮的開始。
雲千憶端坐在一側,柳國夫人頌念詞句,她一句一句地聽著,微微低頭讓她為自己加笄,
然後麵對父母,麵對天地,緩緩拜下。
滿府都是芙蓉花的香氣,即使是冬天,也急切地盛放著,而就在三日以前,嬌豔的海棠花還在爭奇鬥豔,萬萬冇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被替代吧?
她彎了彎眼睛,笑自己前世為何認不清形式,看著滿堂的芙蓉去質問爹孃,
他們說雲嬌喜歡,
原來是雲嬌喜歡啊,
所以十五年的海棠可以說換就換,所以在雲千憶的及笄禮上,盛開著雲嬌喜歡的芙蓉,
她氣不過發脾氣,得罪了柳國夫人,也讓爹孃不喜,此後市井傳言她是嬌蠻的女子,不孝不義,落得淒慘的境地怕也是讓人拍手稱快,誰會為她傷心?
樂者還在演奏,輕柔空靈又莊嚴的曲子迴盪在沉默的眾人中間,禮成,她抬起頭來,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
回頭看去,自是一番多情不自知。
雲嬌也嬌滴滴地恭喜,隻哀聲說著,姐姐多福氣,有這樣尊貴的夫人為她加笄,
上一世還冇來得及走到這一步,及笄禮就被自己毀掉了,所以雲千憶也冇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
柳國夫人的手一頓,轉頭看向丞相,他有些為難,但還是開口,
“國夫人,不若也為嬌嬌加笄如何?她的生辰就在兩月以後。”
“可我已為思思加笄,怎能再……”
“思思有的,嬌嬌也應當有,我雲方從不偏袒任何人,還請國夫人垂憐,她自小淒苦,也就這麼一次及笄禮了。”
可是雲千憶也隻有一次及笄禮,爹爹這樣開口詢問,又將她的臉麵置於何地?難道就連等私下說,都等不及嗎?
她以為再也不會心痛了,卻還是這樣難過,算了,早該知道的,
雲千憶強打精神,後方卻有一道雷霆聲音,
“這怕是不合禮製吧?丞相大人。”
大安國最尊貴的攝政王,衛析巍大踏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