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棲山腰生滿紅楓,據說是若乾年前,史書記載的第五代皇帝蕭楓眠,途徑此地,見半山腰生長著一片紅楓林,像是涅槃鳳凰般絢爛奪目,又正與自己名字相襯,於是便為此山題名楓棲。
鬱枳不知這個世界也有關於紅楓的古史記載,但見著五月紅楓正值花期,猛然想起自己曾在《山海經》讀到過:
“黃帝殺蚩尤於黎山,棄其械,化為楓樹。”
她未曾去過黎山,更不知曉曆歲月變遷,黎山是否已是滄海桑田。不過如今在此得見楓棲山,也算是找到了“代餐”吧。
不知為何,隨著時光流逝,她與這書中世界聯絡愈發緊密,往世記憶卻也漸漸消退,她似乎正在變成鬱枳,由身到心,完整的鬱枳。
天色晦暗,冷風作響,怕是不久後便將迎來一場大雨。
馬車似乎已然抵達鳳棲山腳,入山穀之路略有些崎嶇,但仍能容納馬車通行,隻是顛簸程度讓鬱枳有些力不從心,麵色隱約發白。
綠卿已經換乘了馬駒在前方引路,惠春則留在車內攙著鬱枳。
行止之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鬱枳被馬車甩得迷迷糊糊,有些難受地將頭埋進惠春的懷中,感覺突然停止顫動,便有些氣虛地嘟囔道。
“惠春,是到了嗎,我胃裡好難受。”
她抬不起頭,額間冷汗冒個不停,心中暗自埋怨,這具身體怎麼如此弱不禁風。
惠春呆愣地望著眼前掀開的車簾外,微微蹙著眉頭的冷麪公子。
她顫顫巍巍開口道:“小姐,到了,公子也來了。”
懷中人慢悠悠抬頭,茫茫然又慢吞吞睜開眼睛,眼眸水霧朦朧。
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她心裡突然有些委屈,抱著惠春的手轉向他伸出,像是在索取擁抱。
“阿兄萬安。”
小姑娘鼻尖微紅,眼角濕潤,但唇色卻血色全無,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那樣子看了讓人心底發軟。
懷歲聿盯著她看了幾秒,隨即伸出手,摟著纖細的腰肢將她抱入懷中。
“昨日宿醉,難受也得受著。”
他語氣還有些冷然,但懷抱卻溫暖得要命。
鬱枳自進入這熟悉的懷抱之中,便像隻小動物尋到了巢。
安心閉上眼,彷彿胃裡也不那麼難受了。
惠春在馬車外,盯著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有些發愣。
直到她緩過神來,才驚覺那綠衣女侍此刻雙手抱劍看著自己,眼神幽暗,似意味深長。
惠春後脊一僵,低頭掩去眼底情緒,轉身同莊內出來的仆從一起去搬弄小姐的行囊。
懷歲聿一路穩穩噹噹抱著姑娘往莊內走去,直到進入一處小樓,他將小姑娘輕輕放在靠窗的軟榻之上,從外院取來沁濕的手帕。
他屈膝半蹲在軟榻前,右手袖子隨意卷著,從手腕處柔順地下垂至肘部,淨白皮膚之下可見淡青色紋路,手指骨節分明。
指尖捏著軟帕,另一手托著小女娘軟糯的臉龐,細緻輕柔略顯生疏地,擦拭她眼角因睏倦盈出的的淚痕。
小女娘閉著雙眼,乖巧地任由他擺弄。
懷歲聿瞧著她如幼獸一般靠在自己手心,眼底漸漸浮現些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來。
倏爾間,指尖觸碰到軟軟的唇瓣。
肌膚接觸之間,一股酥麻之意漫溢開來。
鬱枳睫毛微顫,慢慢睜開雙眼,便立即,墜進一對幽深琥珀之中。像是掉進水波盪漾的春水,滌盪起幾絲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