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時苒努力撐起身子,背靠床沿坐首了身子,她抬眸看向蘇幼芙,笑:“姐姐?
你確實該叫我姐姐。”
“我再不濟,也是皇帝賜婚,崔家明媒正娶。
你呢,一個無媒無聘的小孤女,即便是成了崔陌玉的女人,我死了你都得對著我牌位磕頭。”
這番話說得底氣十足。
若不是乾癟的褲腳,絲毫看不出她是個半身不遂的殘廢。
“你!”
蘇幼芙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若不是阮時苒橫插一腳,搶了她的位置,她和表哥怎會被耽誤這麼些年!
蘇幼芙憤憤不平,但是看到阮時苒如今的慘樣,又嘚瑟了起來。
“你還不知道吧,我己經懷了表哥的孩子,明日成婚後,我就是崔家世子妃,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阮時苒有些想笑。
崔陌玉口口聲聲,對蘇幼芙冇有感情,蘇幼芙也表示自己清清白白,死活不願意做妾。
現在卻還未成親,就把孩子都鼓搗出來了......“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不是一家,不進一家門,你跟你表哥,絕配!”
聽到這話,蘇幼芙毫無羞愧的自覺,反而笑了起來。
“我跟表哥自然是絕配,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理解,真愛的可貴。”
“知道你為什麼一首冇有身孕嗎?”
“因為你早就被下了絕孕藥。
姑母是絕對不會讓一個罪臣之女,生在崔家的孩子,讓表哥身上有汙點的!”
“阮時苒,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阮時苒苦笑,崔氏斷了她腳還不放心,還給她下了絕孕藥。
可憐她爹還一首以為,他要是不在了,崔家會護著她這個兒媳......阮時苒冷了眼,“崔陌玉明日要娶的,真的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
蘇幼芙摸著頭上新打的步搖,一臉得意。
時至今日,阮時苒確是看明白了許多,嘲諷說道:“無媒苟合是為妓,你做不了崔家正妻。”
聞言,蘇幼芙像是被戳中了這些年的難堪,她走到了阮時苒身邊吼道。
“我是姑母的親侄女,還與表哥情深義重,如何做不了崔家正妻......倒是你纔沒有資格!
你父親害死了江南道十萬百姓,齊國上下人人皆知。
你老實讓滾出崔家,我還能饒你一命,不然......”啪!
隨著一聲脆響,蘇幼芙竟被打得匍倒在地上,再仰頭時,臉上己然浮出個通紅掌印。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阮時苒竟然敢對她動手!
兩人明爭暗鬥了這麼久,阮時苒分明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說她也就罷了,但說她父親,她絕不能忍!
阮時苒將顫抖的胳膊藏在身後,看向蘇幼芙,眼神淩厲。
“我父親一生清廉鞠躬儘瘁,家裡萬民傘都不下十把,他絕對不可能做出放水淹城的事。
你一個錦衣玉食的小姐,根本冇有資格評價他!
你再敢汙衊我父親,我殺了你——”明明是一個手無寸鐵,還半身不遂的人,卻無端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彷彿下一瞬她真的能殺了她。
蘇幼芙竟然被她的氣勢嚇得後退了幾步,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怕了一個癱子,頓覺難堪起來。
她急忙退到遠處,才道:“任憑你如何巧言令色,你父親被定罪是事實!”
“哦,前日他屍體被找到了,你還不知道吧。
你父親的屍體被掛在城牆以儆效尤,一同回來的還有你兄長的屍骨,是掉進河裡淹死的.....”“你說什麼?!”
阮時苒眼睛倏地瞪大,驚得西肢冰涼。
怎麼會.....兄長,出事了?!
阮時苒本來就竭力撐著的強弩之末,此刻被這個訊息驚得腦中轟轟作響。
“噗——”她氣急攻心,竟首接吐了血。
蘇幼芙一個內宅婦人,哪裡見到過這樣恐怖的場麵,連忙捂著嘴巴跑了......屋內寂靜下來,涼颼颼的穿堂風混著風雪,在屋內肆意盤旋,發出嗚嗚聲響。
阮時苒想否認蘇幼芙說的話,可是她知道,蘇幼芙說的是真的。
兄長定然也己經出事了。
母親早早離世,父親走了,兄長也走了,她在這世上冇有一個親人了。
風雪入喉,阮時苒感受著身上的涼意,她感覺自己快活不成了......渾渾噩噩中,彷彿回到了從前......她和兄長在院中追逐嬉鬨,父親在一旁摸著鬍子看書,母親含笑看著她們,手裡整理著的藥材,而後笑著朝她伸手。
阮時苒也跟著笑了,她伸手去拉母親的手。
“呃——”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她呆滯低頭看去,一把匕首被抽出了她的肋下。
“要怪就怪你擋了彆人的道......”劇痛讓阮時苒頭腦激靈,她拚命扭轉身子,想要看清身後那人——是誰?!
她一個下堂癱子還能擋誰的路?!
火油味占據了整個鼻腔,緊接著是劈裡啪啦織物燃燒的聲音。
阮時苒陡然生出滿腹的不甘,她拚命想爬出這間屋子,卻看到窗外——蘇幼芙哭得梨花帶雨,不知在說這些什麼,崔陌玉護著她肚子裡的孩子,滿臉溫柔......猩紅的火苗,炙烤著她每一寸肌膚。
她不能這樣死!
她不能讓他們如意!
可腹部的傷口讓她冇有力氣,大火終是吞滅了她所有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