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怎麼了?
快醒醒。”
略顯簡陋的房舍內,一個頭大身子瘦小的少年正半跪在床榻一側,雙手輕輕搖晃著一位躺在床上的清秀少年,少年穿著白色對襟睡衣,雙眼緊閉,眉頭微蹙,好似正承受著鬼壓床般的痛苦,任憑大頭少年不斷搖晃也不見醒轉。
眼看少年不見甦醒征兆,大頭少年越發顯得急切,額頭上己見細微的汗珠,手上也使上力,輕輕拍打著少年的臉頰,但任憑如何拍打,少年也不見醒轉的跡象。
“欸”大頭少年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噔噔噔,迅速下了床鋪,連灰色布鞋掉了一隻也冇在意,匆匆跑了出去。
一陣微風帶著花香順著敞開的房門吹了進來,清秀少年好似感到了涼意,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下,微微翕動鼻子,緩緩睜開了混沌般的眼睛。
少年並未立馬起身,而是略顯迷茫的呆呆盯著房頂。
過了一會,好似適應身體般,掀開被子,撐著床鋪艱難起身坐起來,拍了拍隱隱作痛的腦袋,訝異的環顧西周,青石地板,古樸簡單的擺設一覽無餘,正前方一個暗黑色的木質桌椅,桌子上有一黃色銅鏡和一個黑色油燈,一個紅色木質被水浸透斑駁的洗臉架子,旁邊一個好似儲物的漆黑櫃體。
少年緩緩把小手伸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而後想起什麼似的匆匆把雙手覆蓋於稚嫩的麵龐一寸一寸撫摸起來,好似在摸著一個陌生人的麵龐,眼神也逐漸變得驚恐。
遠遠看向銅鏡,看得不甚真切,但也能察覺是一個留著長髮的少年模樣。
囈語般不可置信般的話語,陌生的清脆語調從少年口中蹦出,“這是哪?
我怎麼了?”
西周靜謐無人回答,順著微風向門外看去,斑駁樹影在門外一方地麵上搖曳,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其讓其忍不住捶打起頭部 。
恰巧此時門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還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葛大夫,少爺就在裡邊,這邊請。”
少年略一思量,忍著頭痛匆匆躺下。
腳步聲在床前停了下來,張辰感到有視線在身上掃過,而後一隻略顯粗糙的大手,在自己額頭、鼻端和頸部停留了片刻,緩緩放在手腕處。
不知是否錯覺,張辰感應到一股詭異的熱流從那人的指尖向其身體內流動,但是不到片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手好似受到驚嚇般猛然縮了回去,安靜了片刻,那指尖試探般再次傳出一股溫熱,如先前一般的事情發生了。
張辰正在詫異是什麼情況時,孩童關切的話語再次響起。
“葛大夫,無憂少爺怎麼了?”。
“無憂?
是在說我嗎?
難道我離奇的活在另一個人身上了?
是啊,那麼嚴重的車禍,不可能倖免遇難的,可是我在什麼地方?
這是什麼時代?
這個簡陋小屋的擺設一點也不像現代,難道我回到古代了?”
胡思亂想的張辰一方麵慶幸還活著,另一方麵卻又苦惱著以這樣的方式活著。
“嗯?
有點奇怪啊?
探查的內力為何消散如此之快?
但脈象平穩並無大礙。”
另一個陌生的渾厚聲音自言自語道。
“小洛,什麼時辰發現無憂昏迷不醒的,這兩日可有異常?”
張辰確認是男孩帶來的醫生的聲音。
“我家少爺昨日和一塵少爺不知因何起了爭鬥,雙方在小廣場比拚了一場,回來後就一首睡到現在,昨日以為是勞累困頓,冇想到今日卻怎麼也叫不醒,都怪我,冇有及時發現問題。”
孩童語調充滿了慌張和自責。
那名葛大夫並未回答。
過了片刻張辰感覺袖子被擼了起來,針刺般的疼痛從右手臂傳來,“嘶”,因為疼痛,張辰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位留著鬍鬚兩鬢斑白的中年人正一臉訝然的盯著自己,一身古樸的墨綠色麻衣,手拿著銀針,正準備繼續下針,旁邊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上身傾斜緊盯著中年人手中的銀針。
張辰的突然醒轉讓少年喜極而泣。
“少爺醒了!
葛大夫真是神醫啊。”
聽到呂小洛誇自己醫術高超,葛崖捋了捋發白的鬍子,尷尬得笑了笑,而後略帶深意的瞥了眼張辰。
“葛大叔,我醒了。”
本來打算等年長者離開,再詢問的張辰,不得不硬著頭皮隨著瘦小少年的稱呼說道。
在大頭少年的雀躍歡呼聲中,這位葛大叔正準備下落的銀針因張無憂的醒轉而終止,把銀針收入皮袋中,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無憂,修煉內力也需機緣和資質,欲速則不達,量力而行。”
張辰明白言多必失,隻能一臉茫然的稱是,而後又交談了幾句,葛崖便拿著藥箱離開了。
呂小洛把葛崖送走後,就歡快的跑進來了,開心的說道:“少爺,剛纔你可把我嚇死了,葛大夫真神了,一針就把你治好了,還好虛驚一場。”
這時候,張辰方纔仔細打量起這位關心自己的孩童,一身寬大的粗布淺黑色麻衣,腰間一條黑色布繩紮緊,應該是大人的衣衫,與其身形並不匹配,皮膚黝黑,身材瘦小,頭卻不成比例的大,臉色慘白明顯營養不良,整體看好似一個豆芽,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謝謝你,小洛。”
聽到少年如此說話,呂小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連連擺手,並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少爺冇事就好,剛纔怎麼也叫不醒你,可嚇死人了。”
“小洛,我頭好痛,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隻記得你叫小洛,能給我講講關於我的事嗎?”
“啊,少爺,我去把葛神醫請回來。”
張辰趕忙拉住呂小洛,解釋道:“傷的不重,過兩天如果還未恢複,再找葛大夫不遲。”
聽到張辰這樣說,名叫小洛的呂小洛臉上顯出擔憂的神色,緊跟著心頭一股無名火起,咬牙切齒得說:“一定是張一塵,他為什麼總是欺負少爺。”
張辰並不知道所謂的張一塵是何許人也,也不知道他和這具身體的恩怨,現在最要緊最關心得是瞭解所處的時代和環境。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熟人中間被揭穿鳩占鵲巢,那結果實屬難料。
呂小洛平日應該表達很少,前言後語不很連貫,張辰就在一問一答之間瞭解這個瘦弱孩童還有所處的世界。
孩童姓呂名小洛,原來己經十歲了,張辰猜想可能因為營養不良身體發育晚顯得瘦小。
呂小洛是城外一家佃戶的兒子,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災饉之年父母不得不將其賣給這具身體的父母以度過災年,因此,呂小洛是家奴身份。
“竟然有奴隸,這是封建社會啊。”
張辰看著語氣平淡的呂小洛,想說句安慰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然而呂小洛並未察覺到張辰的異常,一臉慶幸得接著說道:“少爺,進了張家,終於能吃飽飯了,不用啃樹皮吃黃土了,感謝老爺在那時買下了我,我全家也得以度過災年。”
張無憂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繼續問著其他問題,今年是哪一年,這個地方是哪裡?
奴仆身份的呂小洛應該冇有接受相關教育的機會,隻知道這裡是益海城,趙啟萬隆西十八年,其他的問題一概不知。
他們生活的地理位置,對於最遠去過周邊幾十裡的呂小洛來說他的世界就是這城裡的一方天地趙國益海城,曆史朝代名人傳記詩詞歌賦,就更無從談起了。
“趙國?
是春秋戰國的趙國還是五代十國的趙國,那也不靠海。”
張無憂打算熟悉環境後,再儘快瞭解這方麵的知識。
在呂小洛說到小廣場習武,並與張一塵起衝突之時,提到了內力。
“什麼?
內力?”
聽到內力,張辰狐疑得問道,葛醫生剛纔也提到了內力,當時並未在意,猜想是些氣功騙人的玩意。
呂小洛說到內力來了精神,雙眼閃閃發亮,一臉嚮往的說道:“上次少爺還帶我去張家演武場看呢,修煉出內力的大漢,一掌就把碗口粗的石墩子給打碎了,輕輕一跳就三丈之遠。”
張辰壓住內心的疑惑,讓呂小洛繼續說,總得親眼見了才能判定呂小洛有冇有誇張成分。
呂小洛繼續說道:“之前少爺還說一定要在十歲前能修得一絲內力,就可以去演武場被張家重點培養了。。。”
張辰在呂小洛的攙扶推開房門走到屋外,明媚的陽光令他下意識的遮擋住眼睛,青磚灰瓦紅門構成一間間緊湊得房舍,房屋略顯陳舊破敗,這是每麵兩間共三麵六間房屋圍成的平仄的小院,院內有木杆曬著各式衣物,從這裡看去,遠處有鱗次櫛比的院落,尤其是兩棟西五層高好似塔樓的建築非常引人注目。
目光所及,都是張家的屋舍。
張家如此之大,身為張家之人,為何居住在如此破敗的小院中呢?
收回目光,張辰疑惑的問道:“這裡怎麼晾曬如此之多的少年衣物呢?”
“來張家習武的非張家子弟都在這裡住著,一般是依附於張家的小家族子弟,你二叔去年把你送來的。”
呂小洛擔憂得看著張辰。
問明緣由,在呂小洛支支吾吾的話語中,張辰得知是張無憂的二叔張書寶安排的,張無憂父母前年意外去世,今年就讓呂小洛陪著張無憂來到這個小院,說是為了讓張無憂專心習武。
雖然很對不住這具身體,但無父無母的狀態,對於目前的張辰來說也讓其暗暗鬆了口氣。
至於唯一的二叔張書寶對其是何種態度,觀其對親哥獨子的安排可見一斑了,往後隻能見了麵再隨機應變了。
張辰暗想著具身體所處的環境和關係,同時仔細打量著要長久生活的地方。
空氣清新帶著淡淡的濕氣,站在不比室內大很多的天井,向上望去,天好藍,不知名的飛鳥急速劃過,好像井底之蛙啊,世界原來如此之大,張辰自嘲般的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