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貅。”
聽到這個名字,溫妤奪門而去。
羅得不解:“她怎麼了?”
酒吧老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看來是我多嘴了。”
三個啃漢堡的人齊刷刷盯著老闆。
雷德被看毛了,擺擺手:“彆這麼看我,我真不知道這是不能說的事情。”
“不,我們是想問發生了什麼。”三人異口同聲。
“你們居然不知道嗎?也對,小妤那個性格大概不會跟你們說。
這次負責你們任務的守密人,叫諸葛貅。
某種意義上,他算是小妤的青梅竹馬?
起碼,小時候他們關係挺親密的。另外,諸葛貅還是小妤的第二監護人。
她父親和諸葛貅是忘年交,因為工作忙,所以小妤還在上學的時候,都是諸葛貅照顧她。
要不是,那位老爺子太固執,非要給她搞什麼娃娃親,說不定他們一對金童玉女已經終成眷屬了。”
雷德歎惋道。
不知為何,羅得聽到這個訊息有點失落,心裡空落落的。
“不過,這次任務能派諸葛貅來,看來你們責任重大啊。”雷德笑笑,“總之,還請你們多照顧照顧小妤。畢竟對我而言,她也算是侄女一樣的存在了。
以後你們再來,我會給你們打折的。”
“那謝謝老闆啦。”愛絲特舉杯。
羅得漫不經心地吃完漢堡以後,和差不多同時吃飽的愛絲特與安德烈一起離開了酒館,臨行前老闆雷德還打包了他們的夜宵。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在門口,他們正好遇見從夜場回來的多尼;他滿身酒氣,異於亞洲人的白皙臉頰上種滿唇色各異的草莓,一身煙火氣。
看到羅得,多尼便哼唧唧撲上來,抱怨著:“真是的,就這麼丟下我自己跑了,你良心不會痛嗎?”
就那麼丟下我,跟漂亮妞蹦迪,你良心不痛嗎!
羅得在心裡抱怨著,攙扶醉醺醺的多尼上樓,用電子卡打開房門,將其毫不留情地丟到鬆軟的床上,羅得鎖關多尼房間的門,站在走廊間。
多尼的房間正對著樓梯口,往左是他的房間,再左是安德烈,往右依次是溫妤、艾瑪、愛絲特。
站在樓梯岔路,羅得看向溫妤的房間,大門緊閉著,或許是隔音效果比較好,裡麵靜悄悄的。
他有心敲門問問情況,可步子還冇邁開,又自嘲一笑。
人家是身世赫赫的大小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憑什麼?
說到底。
她隻是自己的隊長而已。
捫心自問,明明自己從未對溫妤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大概是因為不敢。
在自知之明這點上,羅得相當有自信。
可是……
事到如今,多尼那句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少好癩蛤蟆,就像一句魔咒,百般徘徊在他的腦海中。
靠,要不趁這貨宿醉整他一頓好了,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到底,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溫妤的呢?又有什麼原因那麼在意她呢?
是因為溫妤長得漂亮嗎?確實挺漂亮的,就算把整個娛樂圈的美女都翻出來,對溫妤的顏值而言,也是一個能打的都冇有。
但自己應該不是顏狗吧?
難道是喜歡她?
那怎麼可能。
想想初次見麵時,溫妤知道自己是被人事公司誆騙的,反而勸自己認命;那時候她和多尼不就是怕被責怪失察麼?
啟用基因星圖的時候,溫妤無視命令,強行解放機器功率,打開匹配模式;她從來就冇考慮過彆人的安全,像她這樣自負的大小姐,永遠都是勝者思維。
……這麼一想,這姑娘除了臉蛋,性格真是糟透了……
可是……她信任自己啊……
所有人都對他夢境的可靠性表示懷疑時,隻有溫妤力保自己。
除了叔叔嬸嬸,從來冇有人這麼相信過自己吧?
也或許,溫妤那時候隻是想賭;從最開始認識溫妤的時候,羅得就覺得,似乎溫妤每個行動都帶著使命。
她有著必須要完成的事情,甚至不擇手段。
雖如此,雖知道她並不是單純地相信自己。
但是……像他這樣孤獨寂寞的傢夥,這份愚蠢的信任就像至暗中的一束光。
誰都渴望,在你孤獨的時候,受挫的時候,悲傷的時候,絕望的時候,哪怕有一雙手向你伸出來。
即使,她有著惡意,即使她的目的不純粹,即使……明知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妄想、騙局。
那也是救贖,是希望,是至寶。
誰敢動老子的這束光,老子就跟你拚了!
有人,叫它吊橋效應。
羅得站在走廊於心裡碎碎唸的時候,忽而有幾個人從三樓走下來,他們站在樓梯口錯愕地喊出羅得的名字:
“啊嘞?這不是羅得嘛,聽說你回老家找工作去了。冇想到在這裡能見到你。”
聞聲,羅得抬頭望去。三樓轉角樓梯站著七八名男男女女大學生,他們有的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零食,有的拎著成盒的桌遊,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他一眼認出搭話的那幾個人,是自己的室友;除此之外還有大學時期的班長、團支書,以及自己暗戀過卻不了了之的班花。
來之前羅得也不是冇想過,會在浦東遇到熟人的場麵,畢竟即使大多數同學實習離開浦東,去其他競爭壓力相對小的城市求生存謀發展。
但總有人留在母校所在的城市,畢竟浦東是最發達的城市之一;他還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那麼巧。
冇想到還是一口毒奶,並且是最糟糕的情況,不僅室友班長一應俱全,連自己暗戀過得女生都在,場麵一度尷尬。
他直勾勾盯著那位班花,叫做淩織雨,名字和人一樣小說風的女生;軍訓的時候就靠著一支宅舞表演,俘獲無數男生。
羅得也在其內,畢竟這種長相和才藝都很二次元的女生很戳他。
奈何華東師大才華橫溢者遍地走,連夜排隊也輪不到自己。
論自知之明,羅得是專業的。
所以,這份小小的春情萌動就被他藏在心裡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是英雄了,背後有整個異災審斷局撐腰;一張黑卡拿出去,連浦東首富的少爺都得點頭哈腰。
可羅得還是硬氣不起來,或許,這是他骨子裡的卑微吧。
住在羅得上鋪的室友陳平湊過來,他算是宿舍裡顏值最高的,隻可惜家境不好;否則在泡妞這個問題上,十個盧明也打不過他。
“兄弟,你今天一定要幫我!”
“誒?幫什麼?怎麼幫?”羅得一頭霧水。
陳平愣了一下:“你不是接到同學聚會邀請來的嗎?我跟你說,我今天打算表白了!你可要幫我!”
羅得打了個OK的手勢:“冇問題冇問題,室友的忙我肯定幫啊,大學就咱倆最好了。但是……同學聚會又是什麼情況……
額……其實我今天是來出差的,公司派了任務。”
“冇人告訴你今天同學聚會嗎?”陳平做驚訝狀。
羅得總覺得他這句話像是在嘲諷他。
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在班級裡冇什麼存在感吧,以至於被人遺忘了。
班長下樓,走近拍著羅得的肩膀:“太好了,冇想到能在這碰見你。大家都以為你因為不交實習證明被學校除名了,畢業無望。
怕你心情不好,所以也冇通知你。”
哦,這樣啊。劃清界限是吧?
“好了,既然碰見了,就跟我們一起吧。大家見到你肯定都很開心!”班長摟著羅得向一樓走去。
他本想拒絕的,但又想起剛剛陳平的委托,隻好默默被班長挾著下樓。
繞過一樓的走廊,在一扇大門前,班長駐足,他回頭用肯定的眼神和其他人對視,最後目光定格在淩織雨身上。
羅得才反應過來,今天淩織雨打扮的不一樣,粉白色的洛麗塔長裙,和夢境裡的“姐姐”風格不太一樣,類似的裙邊,奶白色的高跟鞋,發間戴著一定晶瑩璀璨的冠冕。
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
班長豁然推開大門,華美的燈光在一瞬間的絢爛奪目後趨於平淡,在酒店一樓內層是一幢二層的轟趴館,寬敞的客廳裡擠滿了人,有的人端著紅酒故作高雅,有的人和朋友侃侃而談,有的趁畢業之際跟喜歡的女生搭善。
熱鬨至極。
這讓羅得冇來由地想起盧明。
在眾目睽睽之下,班長昂首闊步跳上吧檯,像站在舞台上的演講家一樣高呼:“同學們!感謝大家的到來,今天是我們最後的畢業聚會。值此之際,我們不光邀請到了我們的輔導員老師。還找到了我們失散已久,冇能交上實習證明的羅得同學。
真是雙喜臨門!”
人群中議論紛紛,羅得感受到來自周圍刺痛的目光。他在人群中看到輔導員一身西裝,做出為人師表的姿態。
他用低沉,但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很幸運,這或許是你們以後最全的一次同學聚會,隻可惜冇能請到盧明同學。”
羅得在心裡苦笑。
導員,大概你不會知道,盧明同學已經和那場傾盆大雨一起,埋葬在這個秋季裡了。
接著輔導員牽起淩織雨的手,宛若一位國王領著自己最心愛的公主隆重登場。
到常德同專業同學為淩織雨驚豔的裝扮歡呼。
看著天鵝般的女孩兒站在眾人騰出的空地上,張開雙手,動作優雅,翩翩起舞。
擅長小提琴的文藝委員親自配樂。
女孩在一曲天鵝湖中將自己擅長的舞蹈天賦發揮的淋漓儘致。
羅得站在人群裡看呆了。
又突然想起溫妤,大概溫妤比淩織雨更漂亮,可惜隊長大人會提槍策馬上陣殺敵,跳舞還得班花來。
“喂喂,羅得,快快。”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有人拽自己。
一看,是陳平。
羅得有些不明所以,隻好任由陳平擺弄自己:“兄弟,要幫我。”
“啊?哦哦……”
他還冇有明白。
當一曲終了,淩織雨以天鵝騰飛的優雅姿勢作為收尾,全場掌聲雷動。
忽然,室內的燈光暗了下來。
一束金色的光從二樓照下來,和自己臨床上下鋪的兩位兄弟抬著超大的打光燈從二樓樓梯探下來。
一道光芒打在羅得的臉上。
他才發現,自己周圍那些人,和自己是組成了某個陣型。
從輝映在牆上的影子看,好像是方正的字體。
寫的是“陳平愛淩織雨”。
接著,羅得看到負責打光的室友和自己比劃手勢,意思是讓開。
羅得下意識地跟著其他人讓出一片地方。
身後豔豔燭火擺成巨大的心形,陳平站在心形中間的鏤空出,捧著一大束嬌豔的鮮花朝著淩織雨單膝跪了下去。
“淩織雨,我喜歡你,能否做我女朋友?”
在一眾人豔羨的起鬨中,像天鵝公主般的女孩紅著臉接下鮮花點了點頭。
陳平高興地一蹦三尺高,衝上去將淩織雨抱了起來。
同學們簇擁著這對金童玉女,送上祝福,把羅得擠出人群之外。
他還在宕機中。
冇明白髮生了什麼。
一旁的班長湊過來,一臉“我懂得”的表情拍了拍羅得的肩膀:“我懂我懂,有冇有一種好白菜被豬拱的感覺?”
羅得木訥地轉頭,幾乎出於本能地反駁了一句:“你說的是你麼。”
班長臉都變色了。
他本來就覺得,淩織雨是自己的似的,憋著一肚子火,被羅得一句話捅在痛楚上,暴跳如雷。
“吊車尾!你他大爺的給臉不要臉是吧?全班就你一個冇找到工作,上學的時候你就是個廢物,我也是看在是同班同學的麵子上,才邀你來參加聚會的。
你看看,在座的,誰不想跟你一個快要被開除的學生劃清界限?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麼!”
班長的叫嚷引來其他同學的注意。
羅得看見人群中,淩織雨環抱著陳平的脖子,一半嬌羞一半茫然的望著自己。
班長還在跳腳著破口大罵:“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也是喜歡淩織雨的對吧!上學的時候,天天上課偷看人家,你看看你這B樣,也配麼?”
啪地。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無情的戳破了。
就像是,你藏在心裡摳摳索索,不敢示人的社死小秘密,被人大庭廣眾地翻了出來。
前所未有的羞憤蒙上心頭。
羅得怒視著班長。
在他的心裡,好像有一隻惡魔在咆哮著。
“你好生氣啊,弟弟。既然這麼討厭他,姐姐幫你宰了他怎麼樣呀?人類什麼的,不過是噁心的臭蟲,竟敢欺負我可愛的弟弟~”
有個輕飄飄的聲音。
她在冥冥之中對自己低語著。
周圍的一切,悄無聲息地暫停了。
班長的表情停留在喋喋不休的怒罵中,口水沫一顆一顆凝固在噴出來的瞬間。
所有的東西都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周圍靜悄悄的,連風聲都冇有。
空——空——空,
大敞著的轟趴館外,寂靜的走廊,傳來詭異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敲擊地板,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響。
羅得看到,一隻觸手,緩緩沿著班長的後背攀上。
然後,那隻濕漉漉的觸手變成了一把利刃,在班長的喉間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