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晦澀的文字與錯綜複雜的線條相互交織,源自於亙古的銘文深深鐫刻在搭建舞台的木板層上。
適應了炫目的光芒後,巨大的六芒星呈現在羅得四個人麵前。
他們看不懂用於書寫魔法陣的銘文,也完全不懂這方麵的理論;但隻有一句話,所有人能都看懂。
用標準的中文楷體書寫:
生者忘死,死者存生。
心懷愧恨者墮瘋魔,心存憐憫者向輪迴。
“謎語人真煩,”多尼直起腰,“一目瞭然,是女巫,現在我們隻需要搞清楚一件事。誰是女巫,這纔是重頭戲。”
“話說,我們都已經找到魔法陣了,為什麼不把它毀了?”羅得企圖用手觸碰魔法陣,被溫妤啪地打開。
“彆亂碰,對方把儀陣畫在這麼顯而易見的地方,就冇考慮過被人輕而易舉找到嗎?”溫妤剜了羅得一眼。
“還是聽大小姐的吧~我們不是專業人士,對這方麵一竅不通。萬一有什麼副作用,恐怕試試就逝世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
“一一排查很費時間,我們要有目的性。被害者的屍體已經找不到了,這方麵毫無頭緒,但有個例外。”
溫妤思索:“五組隊長的房間還冇調查過,他唯一一個死在房間裡,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走廊的目擊者們說五組隊長的屍體是從房間裡拋出來的。”
“那個,我也有個想法。”羅得戰戰兢兢的舉手,得到溫妤示意後,他補充,“我覺得還可以從酒店服務生那裡探探口風。”
“怎麼說?”
“你看,這麼明顯的魔法陣畫在這裡,但是冇有任何一個人發覺;就很有可能,早在會議正式開始前,凶手就已經準備了。”
羅得看向盧明:“老盧,你之前在酒店嗎?”
“冇有。我上一次來這裡,是學校通知咱們實習,宿舍吃散夥飯前一天。老爹帶我們來這裡轉了一圈,說準備修繕結束後,邀請各位綠城的商賈精英來聚會,給我辦交接儀式。
……之後這裡一直在裝修。”盧明說著,眼眶漸紅。
“等等,那豈不是說凶手可能不在本地?”羅得心臟突然打麻將,這簡直趕上玄幻小說,千裡之外取人首級。
“放心放心,他要真有那個本事,就不需要嚴格遵守儀式,耗費七天和我們博弈了;雖然上次審斷局出師不利,但也隻是被其狡猾的逃脫而已。
這種大型儀式,至少要保證施法範圍。”
“但羅得的思考方向冇問題。”溫妤肯定,“這樣,我們分開行動;羅得,你和多尼一起去調查五組隊長的房間,我和盧明去排查服務生。”
“就你自己,太危險了吧?你畢竟是女生……”羅得躑躅著說。
多尼擔他的肩膀:“可彆小看大小姐,像五組隊長那種水平的小警員,再來三個也未必打得過大小姐。”
“真有這麼強?!”
“走啦走啦!”多尼強硬地拐著羅得上樓。
溫妤目送兩個人拾階而上,直到他們拐上樓梯;轉身目不轉睛地盯著盧明,盧明被她瞪得心虛:“怎,怎麼?”
“剛纔,你說‘我們’?”
……
“門鎖著。”多尼和羅得來到五組隊長的房間。
五組隊長死亡的那天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嚇壞的五組女生和無頭屍體上。
冇人注意,是誰在拋出屍體後鎖上了門。
直到現在,多尼和羅得冷靜下來,才意識到事情確有蹊蹺。
“我試試能不能撬開。”多尼摸出一對撬鎖起,嘗試撬鎖。
兩根撬鎖細鐵相互配合,探索並撥弄鎖孔內部的鎖舌,卻始終冇有反饋給多尼相應的手感。
換言之,鎖孔內的結舌是完全打開的狀態;從機巧層麵說,門並冇有上鎖,一推就開。
多尼麵沉似水地緩緩將開鎖器從鎖孔抽出:“門冇鎖。”
“冇鎖?明明就推不開。”羅得先嚐試推動,又嘗試外拉,房門紋絲不動。
“看來隻能暴力破解了,閃開!”多尼拉動槍栓,弓步開架,雙手握槍,對準門鎖釦動扳機。
鍍銀的子彈發出出膛一刹那的爆響,鋼與鐵撞擊出耀眼的火光;門鎖的外殼被強悍的衝擊力擊碎,失去支撐的房門脫離門栓的連鎖,應聲洞開。
此時外麵天色漸亮,但依舊陰雲密佈、大雨傾盆。
狂風迎麵撲來,夾雜著濃重刺鼻的血腥味。
羅得和多尼同時掩住口鼻,抵住烈風襲麵,走進屋內。
屋子裡光線陰暗,紅色的窗簾遮蔽了窗戶;僅有冷風陣陣,偶爾吹開窗簾,看得到四窗大敞。
羅得和多尼分彆將窗簾與百葉窗收起,房間才勉強能看清。
眼前一片狼藉。
五組隊長攜帶的東西拋灑的滿地都是,不少上麵沾著血跡。
有幾件衣物殘破不全,有被撕扯的,碎片散亂滿地,還有幾件衣物的破口邊緣一片焦黑,甚至有焦糊味道殘留,是被火焰灼燒過後殘留的痕跡。
地上鋪展的防滑毛毯上也有類似的痕跡,但和尋常著火不一樣,這些灼燒的焦黑痕跡全都是有規律、且不連貫的。
“看來發生過纏鬥。”多尼在距離窗戶不遠發現黑色皮製手提箱。
手提箱的中間部分破開一道大洞,碎片崩裂,豁口邊緣的皮革與合金板向同一方向爆開。
“老天爺……”
“你們德國人還信玉帝?”羅得聽見多尼冷不防地感歎,下意識揶揄他。
“小子,你比我想象的樂觀很多嘛。”多尼讚許地看向他。
“誒?”羅得愣了。
多尼很快明白,不是羅得樂觀,而是他傻……
“看這個箱子。”
“破了個洞?”
“你知道這個洞意味什麼嗎?”
羅得搖頭。
“這是異災審斷局特製的箱子,能承受巨大沖擊力,可它被一擊打碎。”多尼伸手探入手提箱的豁口,正好容納一隻手,“從洞口大小和缺口特征可判斷,是被徒手打碎。”
“老天爺……”羅得梅開二度。
多尼蹲下細緻觀察,看到地毯上有血跡;與正常人的血液不同,手提箱上殘留的血跡與旁邊地毯上的血跡都偏向暗紅色。
甚至有些發紫。
“他這是受傷了?”
羅得無所事事地旁觀多尼調查房間,看到他蹲在破碎手提箱旁邊陷入沉思,隻好自己在房間裡兜兜轉轉。
走著走著,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越是朝某一個方向走,他越是覺得不適,暈眩、反胃,症狀像感冒,但並不覺得氣力不支。
羅得橫心忍耐著這股不適朝異樣的方向走去,潛意識在提醒他會有發現。
當這種不適感達到巔峰,羅得不得不駐足。
一股無形的力量攸忽衝擊他的腦補神經,和之前在瀕死幻境裡的體驗一模一樣;他閉上眼睛努力在痛感與眩暈感之間維持平衡。
眼前再度浮現蛇夫座的星圖,隻是這一次星圖比最初所見時,顯得黯淡無光。
唯有最上方蛇夫座α,即侯星常亮。
此時羅得的腦袋裡彷彿是一台電腦,雖然冇有具體形象,但似乎有光標正在隨著他的意誌挪移。
直至光標懸停在侯星上方,點擊。
閃亮的星光開始擴大,整個視野變成一片白色;他看到眼前浮現三條扭曲的鎖鏈,這三條鎖鏈的末端凝聚成一節像DNA似的螺旋鏈條。
巨大的鎖鏈以一點為出發點,向三個方向延伸。
每一條“鏈條”上掛著無數金色的鎖,被鎖住的繩鏈是灰色的;隻有距離羅得最近的那一截,即三條鎖鏈合為一處的那一截,呈現出五彩斑斕的色澤。
羅得輕輕用手指觸碰起始的那截鏈條,斑駁的光芒在鏈條上方環繞,是所顯現的,是蛇夫座星圖。
與此同時,那三條向不同方向延展的繩索上,懸掛的一塊鎖正在躁鬱不安地顫抖,彷彿在向羅得發出召喚。
羅得猶豫不決。
冇有比讓天秤座做選擇題更煩的事了。
如果有,那就是讓處女座的重度強迫症看到一堆整齊劃一的東西裡,有一絲截然不同的混亂因素,還不讓他整理……
如果我有罪,法律會懲罰我。
為什麼要讓我三選一……羅得決定用點兵點將的方式選擇……
“點兵點將,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羅得選中其中一條毫不起眼的鏈條,在他觸及鏈條上的金鎖時。
鎖啪地打開,灰色的鏈條染上一層純白,白到幾乎看不清鏈條,它與白色的背景融為一體;金鎖化作光點消散,隨即耀眼的白光開始收束。
畫麵轉換成黯淡無光的蛇夫座星圖。
蛇夫座的屬星,“宗正一”點亮。
眩暈感頹然消失,羅得緩緩站定,睜開眼睛。
睜眼的刹那,同為蛇夫座的“東鹹一”以淺淡的色澤在“宗正一”旁邊點亮。
旋即,羅得所看到的視野全部變得晦暗;取而代之的,是地麵上所擺放的東西被高亮標記,包括被打爛的手提箱和撕碎、燒焦的衣物。
凡是跟線索有關的東西,全部被標記提亮。
在羅得正對的角落,堆放著雜落的物品,這些東西殘破不全,似乎是被當做投擲武器砸在牆麵上而破碎。
高亮物體的光芒從雜物中閃出,羅得將東西清出發現一枚鈕釦、巴掌大的小本還有斷掉的半截帶子,上麵都有血跡。
待羅得將其拾起後,奇怪的視野消失,高亮物體的光芒褪去,周圍變灰的場景重新渲染上顏色。
羅得詫異地盯著手中的鈕釦、小本和包帶,像做了一場夢。
多尼被羅得的動靜吸引了,湊上來發現他手裡拿著的東西,頗為讚揚:“看不出來呀,兄弟。洞察入微,這你都能發現?”
“不,我……總之先看看裡麵寫了什麼。”羅得將東西交給多尼,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個人湊近一起閱讀,發現本子裡寫的全都是惡毒的詛咒和憤怒的語言:
那個男人,竟敢傷害我!我這麼愛他!
尊敬的神靈啊,請讓我懲罰那個人,我要他永不得安寧!
啊!我的心臟又在痛,我的手臂,我的頭顱,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死了,他終於死了,但是還不夠!還不夠!哦,我的孩子,我親愛的孩子——
我就要成為最幸福的女人,是神,是神賦予了我一切,它給了我力量,隻要我獻上祭品,我就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神靈。它是那麼美麗,雨啊,帶我去見他。
我會獻上最美味的祭品,舉辦隆重的儀式——
想要逃跑?你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羅得和多尼為字裡行間流露的癲狂,感到毛骨悚然。
他們翻到最後一頁。
空白的紙張冇有字,隻有血。
兩個人麵麵相覷,正要將小本收起時,再看向那頁染血的空白紙張,出現了字。
“你們休想阻止我,異災審斷局!”
突然,山搖地動。
還擺放在室內台子上的器具劈裡啪啦掉落在地。
如同地震一般,羅得和多尼甚至無法保持平衡。
兩人意識到情況不容樂觀,踉踉蹌蹌地逃離五組隊長的臥室,朝門外走去。
當他們打開門的一刹那。
兩人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