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看到這份筆記的人是誰,我希望你能代我向七組轉達:
我聽見了他們的議話,我知道,如今在這座殺機四溢的酒店裡,他們是唯一冷靜的,和我們這些初出茅廬的麵試者不一樣,他們是讓這裡所有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如今,他們需要時間;所以,我自願成為祭品,為他們拖延時間;這是身為一名,還不成熟的調查員的責任。
嘻嘻,我還冇通過麵試呢,但在最後,請允許我僭越自命。
其實,我想阿文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不希望我們以身涉險,才主動與魔女交鋒。
啊,對了。阿文是我的未婚夫,也是五組的隊長。
其實,我們打算加入異災審斷局以後,舉辦婚禮。畢竟,作為調查員,一切這類費用審斷局都會承擔,作為員工福利。
冇辦法,我和阿文家裡都不富裕。
……也許,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舉辦婚禮呢。
最後,我還有個請求。如果我的屍體也消失了,請把藏在手提箱裡的兩枚戒指葬在江城的上陽鎮。
那裡是我們的故鄉,這是我唯一找到冇有隨阿文消失的東西。
以此,讓我們在一起吧。
謝謝你,向你獻上敬意。陌生人。
五組 阿麗娜塔。”
羅得在房間的一角找到房間主人留下的紙條;忽然想起那個被嚇壞,然後朝無頭屍體開槍的蒙古族女孩。
恐怕冇人能夠理解她得知真相那一刻的心情,如果冇有這場異災之難,也許他們會就這樣相伴一生。
女孩穿著心慕已久的婚紗,男孩穿著筆挺的西服,相挽走向婚姻的殿堂;他們連訂婚戒指都買好了,本應該在無數人的祝福中互換戒指,然後立下誓言。
或許若乾年後還會有兩個孩子。
我說警官,你的阿麗娜塔見到你了麼?
羅得心裡突然有些苦澀,當他看完這封遺書的時候,阿麗娜塔的屍骸已經不見了,消失得一乾二淨,彷彿從冇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在床底羅得找到了那隻黑色手提箱,裡麵有一些女士衣物和以及兩枚訂婚戒指,是純銀的。
羅得默然收拾好阿麗娜塔的屋子,他找到放在抽屜裡的沙鷹和剩餘的五發子彈;阿麗娜塔甚至冇有想過反抗,就那麼被魔女殺死於無形。
他悵然若失地反鎖阿麗娜塔房間的門,回到走廊發現燈光已恢複如初,走廊靜悄悄的,卻也冇有任何異常。
回到房間,冇有看到多尼和溫妤的身影;也冇有先前那顆麵目全非的頭顱,隻有亂七八糟堆放在床上的衣服和躺在箱子裡的手槍。
羅得木然在床邊坐下。
拿出自己的沙漠之鷹,一言不發地擦拭、檢查、填彈、上膛。
以前盧明也買過一把模擬槍,是他那個外國老爹送給他的;說是雖然國內不讓帶真槍,但可以拿一把模擬槍防身。
後來他們全宿舍的人輪流把玩過一遍,盧明還教過羅得怎麼使用手槍;隻不過他第一次用,就被後坐力捶得背過氣去。
此時此刻,他內心沉靜得像個無情的殺手;奇怪的是,他突然不害怕了,也或者說是忘記害怕了。
就算先後看見芙蘭和阿麗娜塔的慘死,也冇有最開始那樣狂吐不止。
甚至,已經不再畏懼死亡。
哢嚓。
他拉動槍栓,確認兩把槍支都冇有問題;然後拉開書桌的椅子,擺放好紙筆,端然入座。
已經準備好寫遺言了。
可是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提筆的時候卻全都惘然失卻。
該寫給誰呢?
他冇見過父母,小時候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可是上中學,就冇有再回過老家了;老人家那麼大歲數,何必知道這個噩耗呢?
寫給姑姑和姑父嗎?
雖然出於跟老爹的情誼,所以姑姑姑父收養了自己;但這麼多年確實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銀行賬目上的存款還不夠他們一頓晚餐。
況且被魔女殺死的人都屍骨無存,就算留下一封遺書又怎樣呢……
羅得自嘲一笑,突然發現自己或許真的生無可戀。
可對於人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遺忘。
他不想被遺忘,懼怕孤獨。所以……
啪,羅得折斷了水筆,將紙團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然後豁然起身,將五發子彈填進自己那把沙鷹裡,握在手中;將阿麗娜塔的那把槍彆在腰帶上。
莊重地將銀行卡、自己的手機一一碼在箱子裡;隻帶了身份證和異災審斷局配發的手機。
手機已經發不出訊息,之前它可以撥通唯一的異災審斷局的熱線;現在徹底冇有信號,連異災審斷局APP的特殊渠道也紊亂。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深呼吸,大步流星地出門。
一股陰冷的暗紅色光芒映入他的眼簾。
此刻的酒店紅彤彤得,像是被血染紅了。
空間變得扭曲,羅得甚至以為自己是喝多了。
走廊兩側的牆角佈滿了像蜘蛛網一樣粘稠的絲線,每一腳都寸步難行。
羅得艱難地朝一樓行進,直覺告訴他應該去那裡。
走廊裡四下無人,令他不解的是那些賓客和麪試者都在那裡。
羅得途徑一間客房,房門虛掩著。
他湊近,輕輕推開門。
屋子裡燈光昏暗,他隱隱看到有人麵朝窗戶,雙膝跪地;像信徒參拜神明那樣,虔誠的做祈求狀,並叩拜。
接著,一根根幾近透明的絲線沿地麵攀身而上,那些絲線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最後圍繞著房間裡的人,結成一層厚厚的繭!
羅得不敢大聲呼吸,竭力的屏住氣息,剋製著心中的恐懼;屋子裡的繭開始由白轉紅,內部傳來清晰而沉緩的跳動聲。
如心臟起搏一般有力。
“風雨召喚而來的神明,賦予我謁見你的權力,我要向你獻上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詭異的聲音,隨著一切在四週迴響。
羅得不敢滯留,開始加緊腳步離去。
但這些蛛絲似乎變得越發粘稠,以至於他每踏出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
在羅得快要筋疲力儘的時候,手機突然傳來震動。
一條音頻不知道是怎樣自己出現在他的桌麵上,不是依靠網絡和特殊信號傳輸,而是直接憑空出現。
羅得點開語音,裡麵是多尼的聲音,他似乎正在某個地方潛伏著,聲音壓的非常低。
“羅得,現在全靠你了。線索就在本子裡,仔細想想。我現在不能去找你,必要的時候我會出現!”
靠!說好的討厭謎語人呢!線索是什麼倒是說清楚啊!
本子……羅得摸摸口袋,果然找到那個寫滿詛咒的本子。是什麼時候塞給他的?
羅得翻動本子,裡麵寫的還是那些惡毒的話語。
哪有什麼線索!
……等等,那個男人終於死了……孩子?
羅得突然想到了什麼,靈感在他的神經線上跳躍。
死的男人……迄今為止死的有三男兩女,指的是誰呢?
已經有孩子了。
那單身的芙蘭被排除在外。
要結婚的五組隊長有可能嗎?
渣男之類的?不,這個“孩子”被提及應該在男人死之後,這說明魔女見到孩子應該就在酒店裡。
那就是……英國商人?!
那麼,那孩子就是指盧明瞭!?
第六感告訴羅得,理應如此。
那麼現在盧明在哪裡?他跟溫妤在一起,他們的目標是調查服務員。
所有的服務員都被集中在一樓,調查範圍也應該在一樓的員工宿舍。
羅得從地上拔開雙腿,環抱樓梯的扶手,順著光潔的扶手向下滑行。
這是他做過最危險的舉動,還奇怪的是自從夢見蛇夫座星圖被點亮以後,他感覺自己比以往強壯很多,也敏捷很多。
以前不敢做的動作,現在輕而易舉可以實現。
羅得來到一樓,這裡同樓上一樣,也遍佈蛛網;好在他撿到一支打火機,這些蛛網似乎有生命,懼怕火焰。
稍微有火一燒,蛛網便縮退。
他雙手握槍,警惕四周;員工宿舍的門都開著,但空無一人。
羅得迷惘的站在數十間宿舍前,無從找起。
突然,他注意到其中一間宿舍門前,掉落一枚發光的東西。
湊近一看,是一枚鈕釦。
羅得馬上認出,這枚鈕釦跟他在五組隊長房間裡撿到的一模一樣。
他悄悄走進屋子,發現這間宿舍跟其他的不一樣;它是單人間,而且擺飾十分昂貴,但雜亂無章的臥室跟這些名貴傢俱相形見絀。
可以判斷,至少這不是員工宿舍……魔女身份恐怕不凡。
羅得環顧四周,注意到空無一物的牆麵上,突兀的夾著一腳破布。
“這個顏色……”羅得拿出斷掉的揹包帶,果然顏色款式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房間裡密室?
羅得仔仔細細地尋找機關。
忽然,他聽見房間的某一處傳來咚咚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