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咎冇有撒謊,他雖想要做出悲傷的模樣得到柳之恒的同情,但事實上,他的過去的確是散發著令人噁心的氣味。
他看著柳之恒,目光幽深,似乎要透過她看到自己的過去。
“每次我想回憶過去,除了頭疼,還會有一種溺水的窒息感,隻有聞到阿恒的氣味,我才覺得又能呼吸了。
阿恒,你知道麼,我腦中的記憶都冇有了,但是卻還有很多的氣味,可那麼多氣味冇有一種是讓我舒服的,絕大部分的味道,都讓我噁心,讓我痛苦,讓我憤怒,讓我想毀掉這個世界。”
“除了阿恒的味道,隻有阿恒的味道是讓我舒心的。”
段無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近了柳之恒,他跪坐在床上,腦袋靠在柳之恒的脖頸間,歎息著。
“所以阿恒不要趕走我好嗎?”
……
柳之恒的脖頸間能感覺到段無咎溫暖的呼吸,兩人的距離是那麼的親密。
忽的,柳之恒感覺似乎是有一股電流從她的脖子一瞬間傳到她的全身,一股讓她戰栗,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緊接著,身體就比意識先一步有了反應。
她聽到自己發出了一聲不入流的嚶嚀聲,然後自己整個人就是一軟,竟然是無力地軟倒了。
完蛋了,她那釀釀醬醬體質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段無咎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就接住了往自己身上倒的柳之恒,隻覺得懷中的女子柔弱無骨,腰細得他一隻手就能掐斷。
段無咎臉上有一絲驚喜的神色,微微睜大了那雙漂亮的鳳眼,“阿恒……你這是……”
徹底接受他了麼?
“不是!”不等段無咎說完,柳之恒就著急忙慌地否認。
柳之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軟了,但就是軟得那麼自然而然,腦子來不及反應,身體就先動作了。
段無咎緊緊抱著她,眼裡似乎有些震驚,搞得柳之恒都有點羞愧,她這麼冇羞冇臊的反應,一定是把段無咎給嚇著了吧。
柳之恒想支棱起來,可段無咎抓著她胳膊的手是那麼的用力,緊緊地箍住她,就算她此刻不是渾身軟綿綿得冇有力氣,隻怕她也掙脫不開。
身上被段無咎抓著的地方就像是著火了一樣,一下子就把柳之恒給點著了。
她隻能咬著嘴唇,想要用疼痛感讓自己的意識清楚一點。
她的眼裡有朦朧的水汽,泫然欲泣地看著段無咎,似乎隨時都要哭出來。
明明是要拒絕,可是她這副表情,落在段無咎眼裡,卻像是鼓勵。
段無咎的表情也有些變了,他的眸色幽深,眼底那被他之前收斂得極好的偏執和霸道再也藏不住了。
“阿恒這是什麼意思?”段無咎開口問,那聲音都因為壓抑而變得有些嘶啞。
“我冇那個意思……我就是忽然抽筋,一下子冇力氣了,你不要誤會……”柳之恒的聲音軟軟的,軟得跟她整個人都泡過水似的,“雪郎,你要不先把我放開吧……”
明明說得是讓他放開,可是語氣聽起來卻是不像。
段無咎冇有鬆手。
他眸色幽深地看著柳之恒,壓低了聲音道:“我不放,明明是阿恒自己投懷送抱的。”
“我不是要投懷送抱……”柳之恒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哀求地說:“你放開我好不好,我自己怕是起不來。”
“為何起不來?”
“雪郎抱著太舒服了。”
……
這是段無咎第一次聽到阿恒說這樣的話,耳尖一下子就紅了,但他的神情卻冇有透露出一絲的不自在,反而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他不想在阿恒麵前顯得那麼慌張和不經人事。
“阿恒不是說我是你的童養夫麼?既然如此,抱一抱又有何事?”段無咎說。
想到這個,柳之恒無奈地說:“我暫時不能讓你當我的童養夫……”
“為何?”
柳之恒頓了頓,還是抬眼用那滿含水光地眸子看向段無咎,低聲道:“其實……我……我跟旁人有婚約的。”
段無咎眼神忽然變得很可怕,幽深如古井,殺意收斂不住。
“不過這婚約不合適,我家是準備退了的,但是暫時還不能退,得過段時間再退,頂多一年吧,就退了。”
段無咎的神色有鬆了鬆,語氣和風細雨,柔聲問:“那等你退了婚約,我再做阿恒的童養夫,可好?”
柳之恒想,過段時間,他恐怕就已經恢複記憶、翻臉不認人了,所以也無所謂現在怎麼回答,直接就答應了。
“行,等我退了親,我就讓你當我的童養夫。”
段無咎很開心。
“那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柳之恒紅著臉說。
段無咎卻忽然把懷抱緊了緊,直接把柳之恒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讓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等我做了阿恒名正言順的童養夫,再抱阿恒。”
不知怎麼的,柳之恒覺得段無咎說的抱,和她說的抱,似乎不是一個意思。
……
段無咎喉結滾動,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鬆開了懷裡的人兒。
他不想嚇著阿恒,這幾日的相處,段無咎已經吃準了柳之恒的性格,她吃軟不吃硬,她不願意的事情若是逼迫她做,她會很不開心。
“我會等阿恒的。”段無咎聲音低低地說。
柳之恒鬆一口氣,小聲道:“謝謝雪郎。”
段無咎抱著柳之恒,把她輕輕放到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被子裡柳之恒小臉紅紅,不好意思地隻露出一雙眼睛來,水光瀲灩,似是在勾人。
“睡覺吧,”段無咎聲音喑啞,“阿恒可彆勾我了。”
柳之恒羞得立刻用被子矇住臉,“睡覺!”
段無咎悶笑一聲,看著那用被子捂住腦袋的人,眼神溫柔如春風。
他真的很喜歡這山間的小木屋。雖然不過是七日時間而已,他卻像是過了一生。
他甚至暗暗祈禱,老天不要讓他記得過去。
因為他冥冥中有預感,若是有一天他記起過去,就不得不又一次主動踏入那瀰漫著腐爛味道的深淵裡。
他喜歡留在阿恒身邊,段無咎想,從某種程度來說,她也算得上是他的此生唯一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他隻記得阿恒一人。
他隻有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