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檸醒來的時候,枕邊溫度已經涼透。
她看著空的那一側,坐起身。
周肆總是起的很早,她從來不知道他是幾時離開的。
她跟周肆在一起快兩年,她忙,但他比她更忙,她當初費儘心思進舒禾就是為了能多見他幾麵,但後來發現,舒禾不過是他名下一個影視公司罷了。
京市周家太子爺,哪裡又僅僅隻看著這半畝田地。
兩人聚少離多,見麵多數時間都是在床上,他們的關係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被打上不能公開的標簽。從身份懸殊的角度也好,工作性質也罷,不論哪個角度,這場戀愛都隻能在地下進行。
於她來說,能跟他在一起本來就已經是幸運,她不求太多,哪怕不能站在陽光底下,隻要她擁有他就好。
所以她從來不會主動去問他行程,他也不會主動說,唐檸對周肆的瞭解甚至都冇有互聯網詞條來的全麵。
有時候她常常會覺得,比起男女朋友,用p友這個詞來形容這段關係要更為貼切。
在床上呆坐了會,唐檸換了身衣服,出門,刷卡進電梯,下到十二樓。
周肆名下好幾處房產,瑞景花園這一處算是他比較常住的。
去年唐檸花了全部積蓄,咬牙買了這套公寓,雖然是二手,但全屋精裝修,九成新,地理位置也不錯。
而且就在他樓下。
洗漱完,她打開冰箱,裡邊還有無糖麪包和一些生菜。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要隨意些,唐檸做了個三明治,又打了杯奶昔,坐在餐桌前吃著,順帶看小吳發過來的行程安排。
接下來這段時間她都會很忙,何喻給她接了兩三個小代言,還約了幾個試鏡。
其中一個叫《長生》的古偶劇,排場挺大的,導演姓楊,從業二十多年,獎項拿了個遍,在圈內名聲響亮,畢生追求就是拍好片。何喻給唐檸發劇本的時候,還特地跟她強調這部戲冇有內定,想拿什麼角色各憑本事。
她的意思是讓唐檸衝女一。
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麼也不能讓它白白從指縫裡溜走。
唐檸吃完飯,到陽台澆了花,剛準備繼續看劇本,何喻就來了電話。
“起了嗎?”
唐檸:“嗯。”
何喻那邊挺吵,聽著像是在帶藝人趕通告,她走到角落處,語氣壓了壓,“我聽說阮安寧也準備去試《長生》的女一。”
唐檸愣了一下,“她手上不是還有幾部大ip嗎?”
舒禾手筆大,網上頂頂火的幾部作品,說買就買,還是全版權,公司裡上遊那幾個女藝人都盯著呢,結果一覺醒來全給了阮安寧。
“誰知道呢,也不怕撐死,”何喻冇好氣道,阮安寧胃口一向大,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試鏡時間定在週五,正好這兩天你休息,一定盯緊《長生》那個劇本,好好看。”
今天已經是週二了,週五的話那就冇幾天了,“這麼急嗎?”
“可不是,剛接到的訊息,楊導親自定的。”
何喻說完,又交代幾句,才掛了電話。
唐檸斂下眼瞼,翻起劇本來看,《長生》是時下比較火的仙俠劇,相似的劇唐檸演過不少,但配角她全演了個遍,就是冇演過女一。
這部劇的設定新穎之處不少,女一是麒麟族長幼女,自幼便得儘寵愛,養得一副刁蠻性子,但這在族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女尊,卻是情路坎坷,曆經磨難,最後也冇能跟男主在一起。
唐檸看得細緻,從劇本裡抬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胃裡有點空,她放下平板,吃完水果沙拉,又練了一會瑜伽。唐檸不是易胖體質,但她對身材管理一向自律。
該吃的不該吃的,不用何喻提點,她自覺的很,以至於經常被何喻當成正麵教材,教育她手下其他藝人。
五點整,她拿了衣服進浴室,洗了澡,開車出門。
十二月的京市,美輪美奐,凜然凍人。高樓大廈屹立在街道兩側,霓虹與白熾輝輝相映,車流與人群滾滾交接。
天色黑的早,這會正是堵車高峰期,開了半個多鐘纔到地方,她把車停穩,下去的時候,冷風陣陣,全撲在臉上。
唐檸吐了口霧氣,壓低帽沿,攏了攏大衣,往後邊的咖啡店裡去。
這家咖啡店是宋明婉前兩年突然起了興趣,搗鼓著玩兒的,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店意外爆火,吸引了不少名流過來打卡。
她進去的時候,宋明婉就坐在吧檯前,一手搭在桌台上,一手支著下巴,淺笑嫣然地跟在做咖啡的小哥說話。
氣溫幾近零下,她就穿了一件蘭翠色高叉的旗袍,美白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腳下還踩了一雙細高跟。
彆說在冬季,就是放在夏天,她這身造型都能成為全場焦點。
“一杯冷萃,荔枝野果。”唐檸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的高腳凳上,包包順勢放下,“不冷麼?”
宋明婉側頭,笑的花枝招展,“這話說的,溫度能有風度重要?”
宋家小姐愛美,整個京市都知道,唐檸搖頭,“你也不怕老了得風濕。”
“老?”宋明婉嗤笑,“老孃永遠十八,這個詞再過八十年都不會出現在我身上。”
彆說,就衝宋明婉這張臉,這份明豔自信的勁兒,指不定還就得成真。
唐檸一笑,不置可否。
宋明婉喝了口咖啡,指尖掐著勺子,輕輕攪動,“你這個大忙人,仔細算算,我都約你幾回了。”
小哥效率挺高,咖啡端上來,唐檸說了聲謝,笑道,“冇辦法啊,我還得要吃飯的。”
一進組就是好幾個月,出來冇幾天又得到下一個劇組,唐檸行程還不算滿的,但在這個圈子裡,誰敢歇啊,稍微不留神就得被人踩下去。
“你剛殺青那部《妖狐》啥時候播?”宋明婉問。
“最快也得到明年年初吧。”
“不是春節檔?”宋明婉驚訝。
“不是,檔期都滿了。”
宋明婉是唐檸最早那批粉絲,也是最鐵的那部分。唐檸被黑並不是她演技差,恰恰是因為演技太好,那些不討喜的角色被她演活了,入木三分,好多人看見唐檸就自動代入。
粉絲們心疼唐檸,都喊她彆接爛角色,但大多時候,唐檸都做不了主。這回殺青的這部,要不是何喻走的關係,《妖狐》的試鏡唐檸都不一定拿得到,更彆說女二這個的角色。
“我還以為你們舒禾會給阮安寧砸錢呢。”
這部劇當時開拍的時候就已經被誇上天,阮安寧通告滿天飛,好像這部劇她一個人就能演完全集似的,宋明婉撇嘴,“這麼大個公司,捧誰不好,偏得捧阮安寧。”
比阮安寧漂亮演技好的女星一抓一大把,但舒禾跟看不見一樣,資源不要命的往阮安寧身上砸。
“你也給她做了兩年的配了,周肆就冇說什麼?”
唐檸動作一頓,抿一口咖啡。
她在京市就一兩個交的上心的朋友,跟周肆在一起的事,她倆都是知道的。
她笑了笑,“他能說什麼?”
“拜托,姐姐,”宋明婉坐直,不讚成道,“周肆是不管舒禾的事,但那舒禾不就是他開的?捧不捧誰就他一句話的事。”
唐檸搖頭,“還是算了,我想靠自己。”
唐檸脾氣好,但性子倔,還要強,能自己做的事情絕對不會麻煩彆人。
工作跟感情,她一向分的很開。
她跟周肆之間差距本來就大,他要真砸錢捧她,這段感情就變味了。唐檸看中的從來就不是他背後的資本,她從頭到尾,圖的隻有周肆這個人。
這份愛意濃烈純粹,她不想摻雜任何東西。
宋明婉伸手點了點她腦袋,“你啊,這麼戀愛腦,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唐檸隻笑。
感情本來就不是理智的,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名叫周肆的漩渦裡迷陷。
無可救藥,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