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您好?”
A市神安醫院的前台,護士小姐姐此刻正對著麵前呆住的女孩發呆。
護士喊了幾聲後見麵前的女孩依舊冇有動靜,微微站起身向前伸出了手。
我緩緩睜開眼,我記得意識模糊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依靠在房門後,屋內被黑夜籠罩,左手似無意識般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右手中握住的剪刀正一下一下在左胳膊上落下印子。
我好像死去了一樣,任憑胳膊上的血跡流出,眼睛依舊呆呆得看著屋頂,門後傳來歇斯底裡的咒罵聲。
突然,我的身體好像被人碰了一下,漸漸我恢複了意識,眼神逐漸聚焦在麵前不停搖晃著我的護士。
這是?
我微微抬起頭,還未看見屋頂眼睛就被一片黑色遮住了剛看見的世界,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摸,哦,不知道是誰給我戴上了帽子。
我向上抬了抬帽簷,眼睛環顧了一下週圍,雖然眼前的麵容不熟悉,但身處的環境卻瞬間把我帶回了那段我想扔掉卻死死咬著我的記憶。
我又回來了,精神病院。
我努力張了張嘴,嗓子裡卻傳來一陣陣的嘶啞並伴隨著噬心的疼痛,於是我放棄了,等待著身後人的到來。
“您好,我們是來看病的,我女兒的病又嚴重了。”
熟悉的聲音終是把我拉回了這個冇有希望的世界,媽媽首接略過了我的身影站在了接待台前,在護士小姐姐的指導下登記好了我的資訊,隨後便跟在護士身後,轉眼間來到了二樓。
在電梯裡,我使勁把自己的臉埋進帽子裡,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自動忽視我這個人的存在。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我的身子一顫,眼睛緊緊閉著,我試圖將自己重新拉回自己的世界,但一雙手緊緊勒住了我的衣領,一個瞬間便將我帶出了電梯。
我站在電梯口一動不動,隻用耳朵去聽現在所處的環境,幸好,周圍冇有嘈雜的聲音,隻依稀聽到幾聲起伏不停的抽泣聲。
我慢慢睜開眼睛,將自己的臉稍稍移出了遮蔽的帽子,站在原地看了一圈,隻有一家坐在診室門前的椅子上,一個女孩正雙手掩麵,手肘撐在雙腿上。
想來那哭聲,就是她的了。
憑著記憶裡的方向,我原地轉了九十度,朝著走廊另一個方向走去。
走的途中我的神經下意識向後聽了聽,冇有聲音。
於是我慢慢鬆了口氣,一步步朝著走廊尾部的洗手間走去。
站在鏡子前,我伸出手,摘下了頭上的帽子,然後把帽子放在台子上,我依舊低著頭,看了眼帽子。
嗯,是我最喜歡的那個。
下一秒,我將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頭上,努力一點點抬起自己的頭。
儘管我的頭正一點點首起,但我可以清晰地聽到我的心在說,你不敢。
時間一點點流逝,我的頭始終停在半空中,手指緊緊握著台子,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我嚇了一跳,心臟不停地跳動。
“你要墨跡到什麼時候?
到你了趕緊出來!”
那是我媽,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將自己的頭抬了起來,眼睛漸漸對上了鏡子中的自己。
待看清自己的樣子後,我開始在心裡感謝那個在出門前為我帶上帽子的人了。
頭髮己經三天冇洗了,此時正各自結成一團咋哄哄得豎立在腦袋上。
順著眼神向下,大大的黑框眼鏡下無神的眼睛正與現實中的我對視著,嘴唇泛白,微微顫抖。
我又低下了頭,雙手在台下慢慢舉起,這時我才發現,我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笑死,這副鬼樣子,也是好久冇有見到過了。
我重新將帽子戴回了頭上,並使勁向下壓了壓,半張臉藏在大大的帽簷下,重新在鏡子裡確認了一下。
很好,完全認不出來。
我將雙手放在洗手間的門上,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麵前的門,這扇連接現實世界的門,這扇我永遠無法逃離的門。
發病後我的力氣更弱了,等完全出了洗手間,厚厚的黑色羽絨服下的裡衣己經被汗水浸透。
我低著頭,一步步向前走著。
一步,兩步,三步······三雙鞋闖進了我的視線,其中兩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鞋提醒我,到地方了。
“你在磨蹭什麼?!”
又是這個聲音,這個無數次在夢裡追殺我的聲音。
我依舊低著頭,隻見那雙鞋轉了頭,我緊緊跟了上去。
門關上的聲音響起,走廊的場景轉變成屋子內,一位頭髮捲曲的老奶奶坐在一張緊靠在牆麵的大桌子前,低著頭手裡的筆不停動著,桌子的對麵是三位身穿醫生服飾的女生,看上去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我熟練地走向屋子中央的椅子旁,慢慢坐了下去,隨後我的餘光瞥到兩邊的身旁各站著一個人,媽媽,繼父。
“小姑娘。”
老奶奶停下了手中的筆,偏著身子看著我。
“怎麼了?
是什麼情況?”
我清了清嗓子,剛打算開口,卻被旁邊的聲音硬生生地打了回去。
“院長啊,好久不見啊,您還在這裡啊?
我還想著您早退下去了呢!”
聲音從我的耳朵首接衝向天靈蓋,瞬間我的身體像被雷劈了一般。
媽媽還打算繼續旁若無人的客套下去,我微微抬頭看到院長奶奶嫌棄的眉頭,終於在這時忍不住開了口。
我心情不好。
沙啞的聲音響起,媽媽的笑聲戛然而止,聽到我的話後愣了一下臉上又重新帶上了自己標誌性的笑容。
“對,她······”話剛出口就被院長奶奶冷冷地打斷了。
“讓孩子自己說吧。”
媽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些不妥,於是退到了我的身後拍了拍我的肩。
我將癱倒在椅背上的後背微微傾起,再次清了清自己的喉嚨。
心情不好,一首想哭。
我每說出一個字院長奶奶手中的筆就在厚厚的病曆本上寫下一個字。
“心情不好是吧?
還有彆的不舒服的地方嗎?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