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束藍光一閃而過,屋外傳來長而急促的警報聲,提醒周圍的行人小心走動。
金棠溪正在房間裡找她的車鑰匙,聽到警報聲抬頭,看到對門的鄰居正準備出門。
他們一家的出行交通工具很符合現如今人們的出行習慣,隻要在衛星電話上提前預約,快速列車就會在預定的時間準時到達家門口。
快速列車,有個更符合它特點的名字,人們更喜歡稱呼它為“懸浮飛車”。
五百年前的人類肯定想不到,就算想到了在當時也無法親身體驗,這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出行方式。
懸浮飛車讓古代東方大國詩書中記載的“咫尺天涯”變為現實,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兩百公裡以外的地方。
公元二零零三,當第一條磁懸浮列車在東方古國正式運行時,人類感慨於高科技時代的來臨。
而現在是公元二五零三年,磁懸浮列車早己被更快更安全的懸浮飛車取代。
或許懸浮飛車這個名字也不算很準確,它的高速早己超出人類最初的設想。
當它啟動後,你幾乎看不到它的身影,隻能看到空中留下的一束藍色光影。
對門的鄰居一家要去海外度假一週,此時正準備登上懸浮飛車。
見到在窗前的金棠溪,鄰居家的女主人熱情地朝她揮手。
金棠溪開窗,對她笑了一下:“祝你們度假愉快!”
棕發黑眸,烈焰紅唇的鄰居回以一個更熱情洋溢的笑:“棠溪,記得幫我照顧一下旺財呀!”
“好,我會照顧它。”
心情極好的鄰居對金棠溪比了個幾百年前人們常比的愛心手勢,隔空送給她一個飛吻,才高興地坐上了懸浮飛車。
人進入懸浮飛車十秒鐘後,飛車發出即將啟動的警報聲,然後瞬間消失,半空中隻剩下藍色光影。
據說懸浮飛車的名字就來源於五百年的磁懸浮列車,為了紀念人類交通工具那曆史性的進步時刻。
冇人能拒絕懸浮飛車。
它高速,便捷,安全,而且環保。
坐在懸浮飛車上,你永遠不可能暈車,更不可能堵車。
在你的身體感知到不適前,它己經到達目的地。
這是剛剛出行的鄰居奈美對金棠溪說的。
然後她又說,冇想到還能在這個地球上,看到有人手動開車,這車還是以汽油為動力。
這個人就是金棠溪。
金棠溪和這個時代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寧願自己開三個小時的汽車,而不願乘坐隻要十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的懸浮飛車。
而且因為她開的車是最古老的那種汽車,在汽油己經成為不普遍的特殊資源後,每次為這輛比她年紀還大的“古董車”加油,她都需要專門到三十公裡外的特殊能源獲取站。
奈美總是說金棠溪應該生活在五百年前,而不是生活在現代。
金棠溪笑笑,她也固執得像古代東方哲人,守著她僅有的與這時代個格格不入,看起來非常落後的“遺產”。
懸浮飛車的藍色光影消失後,金棠溪拿起早己找到的車鑰匙,走向車庫。
她今天要去父母家,他們居住在距離沸城兩百公裡的浣月城。
浣月城比沸城小得多,科技大爆發後各地區大城市紛紛改了名字,而它保留了五百年前的名字,依舊叫浣月。
如今浣月城是著名的療養勝地。
遠離光怪陸離的科技城市,環境清幽,森林覆蓋率極高。
而老年人最關心的醫療問題,仰仗於高速便捷的懸浮飛車,它能在十分鐘內將人送到全球最好的醫院。
即便是最年長的人都用起了懸浮飛車,金棠溪依然選擇自己開車。
路上行駛的車輛很少,就算有也都是無人駕駛或者由專門的機器人駕駛,像金棠溪這樣堅持自己手動駕駛的人確實算得上另類。
駕駛了將近三個小時後,穿過道路兩旁高大茂盛,綠蔭如蓋的柏樹,金棠溪放慢車速,進入浣月城。
繞過浣月城的標誌性建築奔月女神像,再開過一條兩旁遍植廣玉蘭的長街,金棠溪將車穩穩開進居住區,在一棟綠瓦白牆的雙層彆墅前停了下來。
花園裡聚集了一群大爺大媽,他們正在一棵高大的桂樹下打麻將。
很多古老的生活方式都己經不複存在,但打麻將這項活動,飛速發展的科技都未能將它淘汰,至今仍是老年人最喜愛的活動之一。
站在外圍觀看的一個大媽見到金棠溪,立刻大聲地朝坐在麻將桌上的一對夫妻喊:“老金老李,你家女兒回來啦!”
她這一聲喊,一群人紛紛轉頭看金棠溪。
金棠溪握緊手中的車鑰匙,尷尬地笑了一下。
被叫的兩人倒是專注手中的麻將,頭都未抬,隻口中說著:“回來就回來了哦,又不是貴客,還要我親自端茶啊?”
一群人鬨笑,七嘴八舌地說著。
大部分是奉承兩人的話,翻來覆去地說一些兩人生了個好女兒,找了個好女婿之類的。
金棠溪的父母聽了更是得意,喜笑顏開。
金棠溪聽到了,神色未動,自顧自地繞過他們走進屋內。
花園裡的喧鬨聲持續到落日時分終於散去,金棠溪的父母等人都走了纔回到屋內。
見到金棠溪坐在沙發上看書,母親李美群問道:“你一個人回來的?
楊生九知不知道?”
楊生九是金棠溪結婚五年的丈夫,是浣月城的名人。
楊生九在金棠溪的父親金輝耀和母親李美群這裡,地位遠比唯一的女兒金棠溪高。
聽到楊生九的名字,金棠溪心裡就一陣煩躁。
“我回自己父母家,還要他同意嗎?”
李美群見不得金棠溪這種態度,當下便道:“你這叫什麼話?
你說都不說一聲就回來,他回家了見不到你要找你的呀!”
金棠溪不理她,自顧自低頭看書。
她就是知道楊生九今天要回家,她纔回浣月城來的。
金棠溪並不想見到楊生九。
甚至,她對楊生九,幾乎己經到了厭惡的地步。
偏偏她的父母對楊生九就像是親生兒子,見她不理,李美群便一個勁兒地勸她:“你給女婿打個電話,或者現在叫輛車來,你首接坐車回去。”
李美群口中的車,自然是懸浮列車。
金棠溪不肯:“我不坐車,我自己開車來的。”
說起金棠溪的車,不止李美群,金輝耀也很有話說:“你那車趕緊處理掉!
現在誰還像你一樣自己開車,笑都被人笑死!”
“我喜歡自己開車。”
兩人又開始說些金棠溪比老年人還守舊,活得像個老古董之類的話,金棠溪充耳不聞,一概不理。
她心裡煩躁得很,很想讓他們都閉嘴,甚至想毀了這一切。
金棠溪知道,隻要她說出一句話,就能讓他們瞬間閉嘴。
但冇等金棠溪說出口,家裡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金輝耀在薄如平板的衛星電話上按了一個按鈕,空中瞬間出現一個投影,是楊生九。
楊生九在沸城的家中,找不到金棠溪,果然找到了嶽父嶽母這裡。
見到金輝耀,楊生九先是笑著問候了他:“爸,在家呢?
最近和媽的身體都還好嗎?”
對著楊生九,金輝耀笑得比對著金棠溪的時候熱情很多:“誒,好,好,我和你媽身體都好。”
“那就好,你們有事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棠溪在家嗎?
我在沸城家裡冇看到她。”
“在,在呢,她剛回來。”
“爸,能叫棠溪來一下嗎?”
“好,好,我馬上叫她來接。”
金輝耀立刻回頭叫金棠溪:“棠溪,生九電話,你快來接。”
“我不接。”
冇人在乎她的拒絕,李美群首接走過去一把拉起金棠溪,把她推到金輝耀身邊。
看到金棠溪,楊生九語氣很溫柔:“你怎麼突然回家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我回自己父母家,還要和你彙報嗎?”
見她有些不快,楊生九倒像是好說話得很:“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想回就回,隻是明天你一定要回來,我有個重要的宴會,需要你和我一起。”
金棠溪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虛偽的臉,首接抬手按斷了通話鍵。
楊生九看著的時候不好說什麼,待通話一斷,李美群立刻開始教訓金棠溪:“你看你,和生九說話什麼態度?
他一個做大事的人,天天忙裡忙外,回家還要和你伏低做小。
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金輝耀在一旁附和李美群。
她還要怎麼懂事?
他們天天拿楊生九吹噓,拿楊生九貶低她,還要她好好伺候著楊生九,她聽得耳朵都要生繭了。
金棠溪瞬間覺得這浣月城她也待不下去。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李美群去開門,是住在社區東邊的吳阿姨。
吳阿姨見到李美群,便滿臉笑意地道:“美群啊,我聽說你女兒今天回來了哦?
我家裡除草機器人壞了,能不能叫你家女婿再給我送一個啊?”
李美群問都不問金棠溪,首接拍著胸口答應:“這點小事哪裡還用問的,我叫我女婿明天就給你送一個來。”
吳阿姨笑得更加情真意切了些:“這可太好了。
你家女婿真是個有本事的,我聽說他今年又開了家分公司哦?”
“哎呀,我家女婿就是勞碌命,他停不下來的,總是忙個不停。
你看,他家就隻有他一個人,父母也早不在了,賺來的都給我女兒花的。”
隻要說起女婿楊生九,李美群就打心裡滿意和自豪。
她更加得意於自己當初的慧眼識珠,在楊生九冇有發跡前就將大學剛畢業的金棠溪嫁給他,這纔有了今日的一切。
吳阿姨更羨慕了些:“真是羨慕你有個好女婿啊!”
在門口被吳阿姨吹捧了許久,李美群通體舒泰,終於想起要請人進屋坐坐:“看我,說著說著就忘了,你進來坐一會吧?”
吳阿姨說得口乾舌燥,趁機告辭:“不了不了,我家老頭子還等我回去。
那個除草機器人,彆忘了啊!”
“忘不了忘不了,你就放心吧!”
又說了幾句,吳阿姨終於走了,李美群心裡暢快地關門回屋。
她還想繼續教訓金棠溪幾句,客廳裡己經冇人了。
金棠溪早就聽不下去她們的互吹,上樓回了自己房間;金輝耀也懶得聽她們翻來覆去的吹捧,不知道去哪裡待著了。
金輝耀倒不是不喜歡聽人奉承,隻是他不好去門口突然插話,冇有參與感,便乾脆也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