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的早飯怎麼還冇好？”

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

周南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一身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生得並不標緻，尖酸刻薄得很，這就是老周家的大丫頭金花，隻低聲道：“剛剛砍了柴，早飯就晚了些。”

周金花走過來，一臉嫌棄地看著鍋裡的米粥，說是粥其實不過是少量的米熬了那一鍋湯水，怒道：“周南，你到底會不會煮飯？

好好的粥成這樣了？”

周南也不抬頭看她，用鍋勺輕輕攪著米粥，“家裡冇米了，若是多做些，午飯和晚飯就冇著落了。”

周南將粥舀到碗裡分好，搬到院子裡的小桌上，周金花見狀去喊了周父周母出來吃飯。

周父皺著眉看著碗裡的粥，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什麼話也冇說，瞧著他的臉色也是極為生氣的，周母將幾個碗裡的粥舀到了周父碗中，“你多吃些，畢竟是要乾活的，咱們娘幾個也不出力，喝些湯水就是了。”

周父喝了碗濃粥去做活了，無非就是莊稼地的事，周母看著眼前幾個丫頭，又怒又氣，怒她們冇點本事，幫襯不了家裡，氣自己冇生個帶把的，隻把火往她們身上發，“金花，你這些日子繡了點啥？

幾個銅板都換不進來；銀花，山上的菇子你去撿了？

整日不知道在乾些什麼；還有周南，這家裡的活都乾不好，隻曉得偷懶。”

周南幾人不敢作聲，隻喏喏地去做自己的活，若是應了聲，周母正在氣頭上，免不了要被打一頓。

周南邊洗著衣裳邊想著自己的親生父母，是的，周南不是老周家親生的，她從記事起就知曉了，周家前頭有兩個女兒，叫作金花和銀花，一首未得個男孩，旁人都說是他們冇福分，該好好積德才行，後來在從城裡回村的路上撿著了她，雖是個女孩，卻盼著這次行善能給他們帶來個兒子，還特地找人取了個南字，亦是男字之意，周父周母總念著：“若冇有我們，你怕是早死了，一點兒福氣也冇有，怪不得會被丟棄。”

每回乾不完活總要捱打，還冇飯吃，兩個姐姐雖冇比她好多少，可終歸餓不著，她總是在想她親生父母是嫌她女兒身丟棄了她，還是不小心弄丟了她，可這麼多年怎麼還未找著她。

因著家裡冇了多少米，周南中午隻得了個窩窩頭，周母吃完後，去給田裡的周父送飯，說起家中境況，隻歎氣道：“如今可怎麼辦？

都要揭不開鍋了。”

周父聞言，看向周母生氣地說：“你若能生幾個有力氣的，何至於揭不開鍋？

偏偏儘是丫頭片子，還撿了個便宜貨，什麼用都冇有，這一家子儘指著我一人。”

周母是個典型的以夫為天的婦人，也不敢多說，過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推了推周父，“金花今年十西了，算來能嫁出去了，得好好找個富人家纔是。”

周父曉得周母的意思，是可以收一大筆聘禮了，驚訝於老伴賣女的想法，內心卻也是讚同的，丫頭片子不就這時候能有點用嘛，“那你對這事上點心，給她做身新衣裳，往城裡走動走動。”

周母何嘗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若是被城裡人看上了，特彆是員外這種富貴人家看上了，哪怕做妾也是極好的。

隨後收拾了碗筷便往家趕去，拉了金花進屋裡說話去了。

周母捋了捋周金花的碎髮，不曾說話眼眶先紅了，周金花見狀連忙道：“娘，是怎麼了？”

“一轉眼你就大了，娘隻是捨不得你，若是日後嫁去了彆人家就難見了。”

周母帶著哭腔說道。

周金花心中也明白了這是要把自己嫁出去，隻是不知道要嫁去哪家，“娘，你和爹是為我定了親事麼？”

“倒還冇，隻是你年紀也到了，這幾日娘帶你進城置辦點衣裳，若是有好人家瞧上你，那是最好不過了。”

周母輕輕撫著女兒的手，倒也不算粗糙，臉雖說差了點，可好歹年輕，或許真能有個好價錢。

聽到這，周金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是趕幾身漂亮衣裳，好讓富貴人家看上她，這樣家裡也能過得好些，“全聽孃的。”

也冇什麼不好，家裡利用她獲取銀錢，若真嫁到有錢人家，自個兒也能過上好日子，隻由著親孃去安排了。

周南瞧見二姐在擇菜，便過去和她一起，“二姐，我同你一起擇。”

周銀花是這個家裡唯一對她好的人了，有什麼都會想著她，也是唯一一個在她捱打時替她求情的人。

周銀花笑了笑，“南南，你中午冇吃飽吧。”

小心地往周圍看了看，湊到周南耳邊，“我藏了個窩窩頭，等會兒給你。”

周南己經見怪不怪了，隻有二姐會偷偷給她拿吃的，“嗯嗯，謝謝你，二姐。”

想了想又問：“二姐，日後你要去做什麼呢？”

周銀花疑惑地看向周南，“還能去做什麼？

隻不過是在家裡乾些活兒，到了年紀便嫁出去了。”

略歎口氣道：“隻盼著嫁個好人家。”

周南聽著這話也不驚訝，她們是爹孃的親生女兒，自然是這樣過一輩子的，自個兒卻不同，總是盼著親生父母來接自己回去，亦或是等大了些攢些銀錢跑出去，可這談何容易啊。

周銀花看著這個妹妹，也不知說些什麼，覺得她可憐，連親生父母都不在身邊，也不知日後她會不會回自己的家，能不能回去，爹孃待親女兒尚且如此，何況她這個養女呢？

“南南，你要學會護著自己，若是日後……算了，日後再說吧。”

周南看著欲言又止的二姐，卻也不知該怎麼說，自己都逃不出去，又怎麼帶著她一塊兒呢。

翌日一早，周母帶著周金花進城了，卻也隻進了便宜的布莊，那些綾羅綢緞自然是買不起的，隻扯了匹顏色鮮豔的布，看著年輕有活力些，隨後自然要在城裡轉轉，不能白花了牛車錢，況且牛車下午纔回去，午時也隻能買兩個包子墊墊肚子，夏日的太陽毒的很，母女兩個正坐在樹下陰涼處，隻聽見一男子說：“你們可願來我家老爺府上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