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初期,既造就了大批敢於闖蕩下海,實現一夜暴富的傳奇神話,也不可避免釀成了數之不儘的家庭悲劇。
有狠心拋棄鄉下相濡以沫的妻女,考上大學反手娶了城裡姑孃的,有擠破了頭四處找關係出國,生怕曆史重來再度被戕害的。
芸姨的初戀丈夫鄭建成,就是一個典型的迫害妄想症患者。
一個破落窮酸知識分子哪來的人脈關係,出國在當時有名額限製,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高乾家庭的芸姨身上。
花樣百出騙取芸姨芳心後,藉口赴美學術交流,然後擅自脫隊滯留美國。
芸姨當時大著肚子,心裡存著一絲希望,多次給他寫信問詢歸期,她跟肚子裡的孩子還等著他。
得到的是鄭建成極儘辛辣挖苦的嘲諷,表示他如今在自由天堂美利堅,每天呼吸著甜美芬芳的空氣,麻煩芸姨不要再將沾著第三世界苦臭味道的信件寄過來了。
而後芸姨生下了一個女兒,未婚生子,在80年代,無疑是攪動街頭巷尾的大新聞。
況且芸姨還是高乾家庭的女兒,她爺爺更是開國功勳。
芸姨母親一氣之下,舊疾複發,冇幾日便離世了。
老伴的死,極大地刺激了芸姨父親,盛怒之下,他將芸姨母女趕出了家門,斷絕父女關係。
直到老爺子犧牲在抗洪前線,芸姨都冇能見到老父親最後一麵。
恥辱的婚姻,雙親的蒙難,成為了烙印芸姨心底永遠的痛。
這些都是楚昊母親後來告訴他的。
他老孃時常歎息,芸姨那麼聰慧強乾的一個人,怎麼眼瞎看上了鄭建成那混賬陳世美。
也不知怎的,楚昊忽然就想起了芸姨這檔子事來,大概是前世小時候,他跟芸姨的關係最是親近。
倒不是其他幾個姨就不親了,而是芸姨對他最為寵溺寬容。
這個美麗賢惠,有容乃大,埋在懷裡香香軟綿綿的,溫柔得彷彿能化出水的女人,在那時小楚昊的心裡,留下了朦朦朧朧的美好印記。
以至於楚昊後來的擇偶標準,都是不自覺對照芸姨的模子來的。
前世芸姨對自己那麼好,這輩子好不容易重生了,他鄭建成要想再摘芸姨桃子吃,那就隻好請他吃坨熱翔了。
至於蘭姨,倩姨兩人遇到的垃圾人士,順手清理掃到垃圾桶就是了。
說起來,重生者都要定一下小目標。
基本都是些世界首富,製霸全球,爛人重生寵妻寵娃之類爛大街的。
到了楚昊這裡,不好意思,這一世,他要守護五個世界上最好的姨。
那麼第一步,到哪兒搞錢呢?
楚昊苦逼地瞧著自己連續十天洗絲襪,被洗衣粉泡得泛白的十根手指頭,歎了口氣。
彆說搞錢了,他得先搞定眼下的活兒再說。
看著眼前搪瓷盆裡滿噹噹的大團絲襪,楚昊嘴角抽抽。
鬼知道倩姨發了什麼瘋,這陣子無論穿什麼,都要在兩條大長腿上裹上薄薄的絲襪。
一三五黑絲,二四六日肉絲。
你瞧,楚昊都總結出規律來了。
好傢夥,小心翼翼地洗完這幾十條絲襪,楚昊抹了把滋滋直冒的汗水,“啪啪”拍拍腦門,想起衛生間桶裡還有倩姨吩咐的貼身衣物要洗。
他瞄了眼,裡頭除了倩姨的,還有芸姨的。
乳白的,桃粉的,硃紅的,黑色的,加大碼的,戴鋼圈的。
一眼看過去,花花綠綠的。
所以說,芸姨跟倩姨是真冇把自己當外人。
楚昊無語了,眼下國內冇有洗衣機,這些貼身衣物必須自己手洗,不能用洗衣粉,得用香皂。
還不能洗得太快,要是洗皺了,回頭少不了倩姨的一頓逼叨。
搓了老半天,纔將桶裡的衣物悉數洗乾淨,等到晾曬到陽台架子上的時候,外麵正是烈陽高照。
毒辣的日頭懸在頭頂,瘋狂榨取著地麵上的水氣。
中午了,芸姨的工作單位,紅星國營紡織一廠離家裡不遠,會回家吃飯。
燕京外國語大學英語老師的倩姨嫌路遠,一般會在學校食堂就餐。
至於蘭姨,年初被調任其他地方,身為刑警經常出任務,萱姨去年公派赴美留學,冇個三五年回不來。
最小的彤姨,性子最是調皮跳脫,剛上高中不久,就被蘇父蘇母帶到了粵東,親自督促學習。
蘇父複出後,在燕京一升再升,改革開放後,更是被安排到了最前線,追隨昔日的老領導一同在粵省摸石頭過河。
很快,陽台上便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絲襪,以及兩位美姨的其他貼身衣物。
清風拂過,花團錦簇,絲帶飄舞,讓人不由想起“亂花漸欲迷人眼”這首詩來。
楚昊猛嗅了一口,皂香撲鼻,至於其他的味道。
彆想了,洗的這麼乾淨,你是懷疑楚某人乾活不認真麼。
轉身進了廚房,楚昊熟稔地開始洗蔥剝蒜,腦子裡同時琢磨著,今兒箇中午給芸姨吃點啥好呢。
芸姨是紅星國營紡織一廠的副廠長,30歲出頭就能坐上國營大廠的副廠長,除了她父母的關係,插隊時期的工作成績,也離不開她本人的才乾。
然而,在改革開放的大浪潮下,國企改革勢必要迎來長達二十年的陣痛期。
在市場經濟競爭體製下,體係僵硬,生產效率遠遠落後的眾多國營大廠,那日子就是老漢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廠子效益低下,芸姨作為主抓生產的副廠長,自然忙得腳跟不沾地。
要不是楚昊來了燕京,她想極了這個當初摟在被窩裡睡覺的小傢夥,這幾年幾乎是在廠子裡吃住了。
考慮到今天洗衣服耽擱了時間,芸姨中午待不了多久,就要去廠子裡麵抓生產,楚昊琢磨著,要不下麵給芸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