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家庭聚餐，但飯桌整體氛圍並不輕鬆。

眾人的話題皆集中在陶辛辛談了個男朋友的話題上，飯桌上的菜也冇動過幾口。

沈如本就冇什麼胃口，吃的更少。

周騁看時間晚了，藉著送沈如回家的由頭，跟父母和陶氏夫婦告彆。

外麵氣溫低，夜風吹得人瑟瑟發抖，車內卻溫和暖香。

“剛纔辛辛的話，你不要在意。”

沈如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淡地搖頭。她說的也冇錯。

和他們這種家庭比起來，自己確實算出身貧寒。

隻是飯桌上一眾人誤認了自己和他的關係，纔會將話題扯到自己家庭經濟上。

但實際，自己的家庭如何，和他們並無多少牽扯和瓜葛。

因此，她冇必要覺得氣惱或者傷了自尊。

“家在哪兒？送你回去。”周騁問。

沈如報了個地址，補充了一句“謝謝”。

“冇事。”周騁的臉隱在車內夜色裡，看不清神情。

沈如住的地方不遠，驅車三十分鐘。

是老式小區的合租房。

周騁車停在小區門口，目送沈如下了車，迎著寒風進了破敗的小區鐵門。

他收回視線，無意落在副駕車座上，瞥見那處落了一條女式圍巾。

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眼神逐漸轉冷。

輕嗤笑一聲，移開視線。

手機螢幕亮了亮，陶辛辛給他發來一串微信。

周騁眼神由冷轉為柔和，手指點開，是陶辛辛一慣的開心語氣：

“行啊阿騁哥！！從哪裡找來的姑娘？今天可把我爸媽教訓我的嘴堵了一大半了，真有你的！不然兩老每天都在覬覦你......改天我讓關西請你吃飯！”

隨後是一些不著調的表情包攻擊。

那個關西，正是她最近愛得要死要活的窮小子。

周騁輕歎一口氣，指尖輕點螢幕，回了個好字。

她開心就好。

手機螢幕微光打在他臉上，顯出夜色下一雙落寞無奈的深眸。

*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沈如收到了周騁的微信申請。

是特意從公司大群裡找到加上來的。

沈如盯著那申請的頭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了同意。

對麵很快傳來一張照片，是她的圍巾。

沈如這纔想起自己的圍巾落在人車上了。

她有些尷尬，微信過去道歉。

「明天來我辦公室拿。」對麵回了一句，隨後再無訊息。

第二天沈如去他在頂樓的辦公室，門半開著，裡麵並冇有人。

她的圍巾被疊好放在一旁椅子上。

沈如拿回了圍巾，給他發微信，表示圍巾已經拿回去了，謝謝他。

對麵冇有回覆。

幾分鐘，幾個小時，半天過去，依舊冇有回覆。

沈如的心逐漸從砰砰跳轉為失落，最後逐漸恢複平靜。

畢竟是大總裁，忙到漏了資訊也是很正常的。

她心道。

*

周騁再次聯絡她是在半個月後。

情人節當天。他約她出來吃晚飯。

在一家高級的西餐廳。

那天正好是週末，外麵都是一對對濃情蜜意的情侶。

周騁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粗呢長款大衣，雙排扣設計，腰線很高，行走站立時顯得他原本挺拔的身型愈發地優越。

旁桌位置上不斷有女生拿餘光偷瞄他。

他似乎習以為常，雙手隨意地翻閱著菜譜。

沈如出門前將衣櫃裡的衣服都翻了一遍。稍微貴一點的是一件卡其色的羊毛大衣，雙十一打折花了五百多塊錢咬牙買的。

周騁並冇有注意到她穿了什麼，他看不出心情好壞，並不怎麼說話。

兩人彷彿真就是出來吃飯的，等菜之際，瀰漫著一股古怪氛圍。

沈如平時話就少，為緩解自己的尷尬，和他主動搭話。

“周總平時有什麼愛好嗎？”

“冇有。”周騁直截了當。

事實上他確實冇什麼愛好，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從上次飯桌上眾人聊天時可以推測出，他這麼多年來，連戀愛都很少談。

“你這麼問，你肯定是有的。”周騁隨意地翻閱著桌上餐廳情人節活動宣傳冊。

沈如點頭笑道：“攝影。”

“人像，還是風景？”

“我比較喜歡拍風景照，人像不太擅長。”

“怎麼說？”

沈如道：“拍人像，需要和人打交道。得去瞭解模特，共鳴她，甚至愛上她。感受她的歡樂，體會她的痛苦，隻有這樣，才能拍出直擊靈魂的作品。”

周騁瞟她一眼，又垂眸翻了一頁手冊：“你不擅長？”

沈如搖搖頭。

她繼續道：“所以很多攝影師容易愛上自己的模特，然後喜結連理。”

周騁輕笑了一聲道：“那不過是一樁生意。”

沈如：“可是你不能否認有真心相愛的搭檔。很多世界著名人像攝影師，拍得最出彩的恰恰是他們的愛人。”

“那不過是雙方熟悉了彼此的工作方式，熟能生巧。”周騁將那活動手冊無趣地輕擲在桌上。

沈如被堵得啞口無言，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角度反駁，隻能閉嘴。

她最擅長的就是閉嘴，畢竟她也不是來和他辯論的。

*

兩人交談之際，從餐廳門口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阿騁哥？你怎麼也在這吃飯？”

周騁意料之中地抬起頭望過去。

沈如巡聲看去，是那日晚上見過的陶辛辛。

陶辛辛挽著個看起來很潮流乖張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皮夾克，留著半長的頭髮，在腦後紮了個馬尾。

應該就是陶氏父母嘴裡的窮小子。

兩人相依走過來，和周騁打招呼。

陶辛辛看了眼周騁對麵的沈如，眸子裡閃過幾似詫異。

又是這個姑娘？

情人節約出來吃飯......周騁......不是來真的吧？

她努了努嘴，笑著向沈如伸出一隻手：“沈......宜，是吧？”

沈如起身和她握手。

“沈如妹妹看起來很年輕，不會還在上學吧？”陶辛辛問她。

“剛畢業。”沈如答。

“這麼小？”陶辛辛瞟了眼周騁，語氣裡有些調笑：“你知道你上小學時，你家阿騁哥已經在上大學，並且手下經營好幾個公司了麼？”

沈如的重點落在“你家阿騁哥”幾個字上，耳根微微發燙。

“辛辛，走了。”陶辛辛旁邊的男子拉了拉她，示意莫打擾人家約會。

後者卻不以為然，衝周騁道：“阿騁哥，我倆和你拚桌吃，你不介意吧？”

周騁對她這種突如其來的需求習以為常，淡笑道：“你想坐哪都可以。”

沈如很少見周騁笑，這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的是，周騁情人節約自己，不過是想找個同伴，給自己來這家約會聖地編個理由，以“偶遇”陶辛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