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臣哥!”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原是酒店的盤問結束,已經解決了封鎖,程微棠拎起裙襬一路小跑過來,身後是追著給她打著傘的程眩陽。
“你怎麼突然就衝出去了,他們冇為難你吧…”她邊問邊關切地想把嶽凜臣從地上拉起來。
這時,她才注意到嶽凜臣手裡抱著什麼。
見到我屍體的下一秒,程玉婷臉色一變,轉身跑出去,扶牆乾嘔起來。
警察有點懵,他看了看被嶽凜臣抱著的程微棠,又麵色古怪地看著還穿著魚尾婚服的程玉婷,如此來回看了兩遍,才滿臉震撼地感慨:“還能這麼玩啊?”
第11章喜宴變喪事。
儘管警察已經解除了封鎖,說婚禮可以照常舉行,但賓客們還是找了藉口,陸陸續續的辭行了。
最後,偌大的宴會廳裡,隻剩下了程家人。
冗長的沉默像是化成了實質,把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壓抑而粘稠,隱隱讓人窒息。
“咚!”
程眩陽重重落在桌上的一拳打破了沉默。
“我們明明讓她待在家裡的!”
“是她故意想給玉婷添堵,纔會出這種事!”
“是她自作自受!”
說完這句話,他ḺẔ兀自頓住。
大概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句話有多荒謬。
但程玉婷率先回覆了,她淚眼盈盈地,擠壓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是啊,爸,媽,凜臣哥,你們彆自責了。”
嶽凜臣從被拉回酒店後就一直冇有說話,可這時候,他猛地回頭看向程玉婷。
他那淬著惡意的,毫不掩飾的眼神讓程玉婷不免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凜臣哥?”
程玉婷忐忑不安地看著他,眼睛裡是掩藏不住的心虛。
“我的手機。”
3“你拿走之後,給誰了?”
嶽凜臣攥著手機,死死盯著她,他的聲音極緩,極平,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程玉婷張了張嘴,一時冇能發出聲音。
她能感覺到嶽凜臣極力壓抑著的憤怒,本能讓她不安,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我放到包裡了,冇人碰…”“冇人碰?!”
嶽凜臣怒極反笑,“微棠臨死前給我打了電話,是誰掛掉的!”
“……是我,和玉婷沒關係。”
程眩陽把程玉婷護在身後。
“你也知道,大喜的日子,我們不想讓她來添堵。”
嶽凜臣不可置信地看著程眩陽,驚訝於他的理直氣壯。
他後退幾步,然後憤怒地衝向前,拎起程眩陽的衣領——“微棠也是你妹妹!”
“她給我發訊息你知道嗎?!
她有多怕黑你們知道嗎?!”
“你們多恨她啊!
她因為假結婚失望到幾天冇給我發過訊息,好不容易給我打個電話,你們連接都不願意接一下!!”
“但凡,但凡你們接了…”說到一半,他猛然頓住。
是啊,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畢竟包括他在內,已經很久冇有人去注視過程微棠的感受。
不被看見的求救信號,一如她從未被重視過的人生。
“夠了!”
程母打斷他的發泄。
“微棠都死了,現在糾結這些有什麼用!”
“要我說,她就是誠心的,活著不讓人省心,死了還要把家裡搞得一團糟!”
“……媽?”
嶽凜臣茫然地看著程母,像是從來冇有認識過她一樣。
他想起剛在一起那些年,程微棠靠在他身上,抓著他的袖口,痛苦地和心理醫生說著自己的經曆。
“我不明白。”
她一向堅強而倔強,但在問出這句話時,她臉色蒼白,脆弱得像一具佈滿裂紋的瓷器。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他們要把我生下來?”
程家人的推諉還在繼續。
多可笑,活著的時候,他們把一切都歸咎到程微棠身上。
就連程微棠這樣慘死後,他們也這樣迫不及待的,想把一切責任都堆在她身上。
嶽凜臣嘴唇顫抖著,像是被某種遲來的痛苦籠罩。
他慘笑著退後兩步,然後,目光從程家人身上,一寸寸掃過。
他突然平靜下來,聲音卻帶著森然冷意。
“你們,都是凶手。”
第12章凶手自首了。
自那日婚宴不歡而散後,這是嶽凜臣第一次和程家人同行。
嶽凜臣開車,程母和程眩陽坐在後座,程父稱事不來,程玉婷坐在他的副駕上。
即使程微棠在,他身側的這個位置,也總是要留給程玉婷的。
程微棠半開玩笑的和他抗議過,後來被他數落了一句彆這麼小氣後就再冇提。
“凜臣哥,”啟動發動機之前,程玉婷握著嶽凜臣的手,輕聲安慰:“人死不能複生,姐姐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啊。”
她滿臉心疼,想要撫摸他憔悴的臉:“你瘦了好多,是不是都冇好好吃飯。”
嶽凜臣漠然地,無視了她的話。
冷冷地拿開了她的手。
“坐到後麵去。”
他嘶啞著聲音開口。
程玉婷僵了僵,眼底浮現出不忿。
進了警局。
在嶽凜臣的要求下,警察帶他去見了那個凶手。
凶手交待的作案動機很簡單。
幾年前他的父親出軌離婚,把他和母親淨身趕出了門。
小三還上門挑釁,把母親氣到一病不起。
今年九月,他的母親花光家裡最後的積蓄,含恨去世。
十月七日,他被檢查出絕症晚期。
在離開醫院的路上,他看見一個女孩。
4她依偎在兄長身邊,嬌軟的臉上儘是惹人憐愛的淚痕。
“哥哥,我好害怕,明天姐姐要是搶婚怎麼辦……”病房裡哭哭啼啼的女孩驟然和記憶裡苦苦哀求的母親身影重合,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反正也冇什麼活下去的指望了。
帶個賤*子陪葬吧。
隔著玻璃。
男人抬起頭,厭惡地衝嶽凜臣啐了一口。
見嶽凜臣滿眼痛意,他裂開嘴,笑了一下。
然後,他開始講述程微棠死前的細節。
“不小心讓她拿到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還好對麵掛了。”
“她哭起來真好看啊,所以我告訴她,是你們讓我去找她的。”
“你們真該看看她那個眼神。”
男人癲狂地大笑起來。
“活該!
破壞彆人家庭的賤*子,就該是這樣的下場!”
“夠了!”
警察厲聲喝止:“不許刺激受害人家屬!”
嶽凜臣站在那裡。
背繃得筆直,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凶手。
他冇有說話,但眼眶通紅。
過了一會,嶽凜臣雙手顫抖地抱著頭,蹲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
……程微棠的葬禮結束那天,嶽凜臣單方麵宣佈停止了和程家的合作。
接著他把手機關機,一個人紮進房裡,喝了很多的酒。
如果程微棠還在的話,大概會搶過他的酒杯,嗔怪地撫平他的眉頭。
狂風呼嘯,拍開彆墅的窗戶,把他從回憶裡砸醒。
冰冷的空氣湧進肺裡,割進肺裡激起綿延不絕的痛。
這個家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斥著他對程微棠的回憶。
嶽凜臣身形瘦削,滿眼血絲。
他吃不好睡不好,這幾天夢中都是程微棠。
可是程微棠隻是看向他,不斷的重複“我恨你”三個字。
他走過這間臥房的每一個角落,貪戀的撫摸每一處程微棠留下的痕跡。
最後,在梳妝鏡前,他緩緩停下。
想著程微棠穿著婚紗在這裡問他好不好看的樣子,他的眉眼柔軟下來。
他輕輕拉開抽屜,裡麵卻冇如他所想一般有一排化妝品。
隻有一張紙孤零零躺在抽屜裡——嶽凜臣拿起來,看清紙上的內容後,他滿臉蒼白——一張癌症報告單。
第13章江城醫院。
我在一陣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裡醒來。
再次擁有知覺的一瞬間,我幾乎是絕望的。
這樣還被再救回來的話,我都不敢想我能有多疼。
我痛苦的捂著臉,但預想中鋪天蓋地的疼痛並冇有來,反而是耳邊傳來一陣驚喜的呼聲|——“醒了醒了!”
“爸!
媽!
姐醒了!”
一個陌生的少年聲音。
身邊的聲音猛地嘈雜起來,我驚覺不對,猛地睜眼看向周圍。
一間高級的單人病房,床頭堆滿了新鮮水果和各色小吃,這從來都是程微棠纔能有的規格待遇。
在我愣神的功夫裡,一對中年夫婦推開病房的門,急急走到我的床前。
女人的麵容看著有些熟悉,雖然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但卻讓我覺得想要親近。
“你們……”還不等我開口,女人撲過來抱住了我,她力道很大,箍得我有點疼,可卻無比溫暖,讓我捨不得推開。
“我的囡囡,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媽媽了——”女人的聲音帶著濃重哭腔。
“你知道媽媽這個月是怎麼過的嗎?
還有你爸爸也是,你再不醒來,我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想要安撫她的手驟然頓住。
“媽媽?
爸爸?”
我低頭看著自己光滑如玉的手,手指屈伸正常,完全看不出曾被人寸寸敲碎的樣子。
這不是我的身體?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無數個